祁谷光见势不对, 跃跃欲试的想要插几句,对上祁知珏森然目光,后背猛的一凉, 额头当即就冒出了一层薄汗。
他姐在家, 常见状态就跟个?鬼一样,没有气?息的飘来飘去, 看人时都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哪怕是他拿了她的钱, 也不过是冷冰冰看过来, 何曾像现在, 尖锐阴鸷的眸子里掩着黑漆漆的浓烈色彩, 好像下一秒就要朝他凶狠的咬过来。
祁谷光心?里打了个?寒颤, 但他哪能在他这闷不出声的姐姐面前露怯,嘴上依旧痞痞:“姐姐, 那都是点小伤, 对姐夫来说算什么,再?说那伙人现在看着姐夫都要跑, 你就别大惊小怪了。”
“滚!”祁知珏看他的眼神极其阴鸷:“祁谷光, 给我?滚!”
这片沾着他气?息的空气?都让她想要发呕,这样想着她已经开始干呕。
祁谷光从小到大, 还不曾被这个?他看不起的姐姐如此骂过, 立马脸也黑了下来, 怒气?沉沉说:“祁知珏!你他妈别狗仗……”
话音未落,郝柏修从祁知珏身边直冲冲走过来, 祁谷光的黑脸来不见转变, 只讪笑的“姐夫”还未说完,跟着郝柏修抬脚, 修长笔直的腿朝他重重踹去,一脚落在他胸前,在他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已经摔倒在地,后脑勺在地上狠狠砸了一下,眼前发昏都和恍惚。
等他反应过来,怒火冲心?,站起来就冲了过去,在他还没反击时就被郝柏修不知从哪捡过来的砖头?迎面大力砸了下来,血腥味混着灰尘落入鼻尖,液体从眼睛流到嘴上时他抹了一把,看着满手的红依旧在不可?思议,脑袋的痛意?和浑噩让他往后退了一步几乎站不稳。
郝柏修随手扔了砖头?,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闲庭信步朝他走来,比他高一个?个?头?的郝柏修眯眼瞧他,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态度,嫌恶的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要不是你姐,你两条腿早就被人废了。”
祁谷光瞳孔猛地一缩,颤颤的看向祁知珏,“姐,姐,你竟然看着他打我?,我?要告诉爸妈,我?要回家告诉爸妈!”
他一边颤颤巍巍说着,一边往后退,像面对丛林里走出的凶猛野兽,来不及捂脸上的血便落荒而?逃了。
郝柏修嫌恶的看着手上灰尘,轻啧了一声,像被苍蝇碰了一下,厌烦从眉眼一闪而?过,想到身后的人,笑容又很快浮出。
祁知珏面沉如水,刚才那一秒他眼里闪过的厌弃烦躁像一束零星小火苗,落在她心?口轻烫了下。
郝柏修的笑对上她的冷若寒霜,嘴唇慢慢平直,试探的走过来。
“怎么了?”话说出口,他想了想又道:“因为那两次伤?真没想骗你,就那点小伤,说出来不是丢人吗?”
况且丢人是小,他知道祁知珏有多在意?一模,如果让她知道那两次都是因为她,郝柏修心?口紧了紧,不想再?提,但?祁知珏始终脸色发白的看他,他有几分慌张,不敢再?隐瞒下去。
实际上这件事比并不复杂,祁谷光在学校欠了别人几千块钱,嘴嗨说姐姐认识个?有钱人,璋合一中最有钱的那个?,帮他还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没想到那群人还真找到了郝柏修,那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刚出校门口被拦住时他刚好情绪恹恹,最近天天手握笔他都要无聊疯了,结果目光刚瞄上对方拎的钢管,脑子一转又想到了祁知珏。
她嫌弃他学的不行,说自己开完会就去他家找他,让他先老?老?实实复习功课。
郝柏修嘶了声,无聊的目光扫眼前的初三小屁孩们,笑着走了过去。
那些人捏紧钢棍,下一秒就见对面高他们两个?个?头?的人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问:“爸妈准你们玩手机吗?支持扫码结账吗?”
“……”
那么点小事很快被郝柏修甩到脑后面了,祁知珏和做不完的题已经挤满了他大脑,但?是当那一群人又站到他面前,他也不惊讶,得他这么个?钱路,只来一次才怪。
别看都是小孩,疯起来比成年人还可?怕。
尴尬的是,翟向渺这个?路痴要出学校,两人一起走出的校门。
被这么一伙人堵上,目光又直剌剌看着他时,郝柏修嘴抽了抽,跟着翟向渺就朝他哼笑出了声,眼神里明晃晃的“你还挺会玩的”闷笑。
郝柏修:“……”
他摸了摸鼻子,“反正你也无聊。”
翟向渺耸耸肩。
两人相视一笑,郝柏修挽着袖子,一边想着祁知珏今天有别的兼职,他可?有大把时间收拾这群小屁孩了,一边终于抢走了上次他就物色好的钢棍。
可?能是人多胆子就大了,也可?能是他有钱的名声打了出去,谁都想来蹭一下他这个?便宜的“好姐夫”,十几个?人迎上来时,郝柏修和翟向渺也不免蹭伤,不过两人离开后,身后躺在地上的人已经叫骂着打通了救护车电话。
郝柏修嫌丢人,看都不想往后看,无奈旁边哂笑看他的目光实在太直白,他无奈的看回翟向渺。
翟向渺:“姐夫?”
郝柏修:“……”
翟向渺拍拍他肩膀,“混得不错。”
不过点到即止,他也没再?接着问下去。
郝柏修看他放过自己也松了口气?,以为这群小孩受伤买个?教训不敢再?来,没想到和严涿、张哲茂翟向渺四人走一起时,那波人又来了,打头?那五个?还都是附近职高的。
郝柏修豁然,怪不得小屁孩们这么狂妄,原来认识所谓“社会上”的人,好在这次他们寻仇为主,没再?叫骂着“姐夫给点钱花花”等让郝柏修真的咬牙想揍死他们的话。
架打的依旧轻松,不过比以前都狠,震慑为主,严涿虽然没有出手,不妨碍剩下三个?是一贯逞凶斗恶的“大狠人”。
结束后那三个?人贴心?的没有多问,就连想八卦的张哲茂对上他阴沉的脸,也乖乖的闭嘴了。
郝柏修确实心?情不佳,把这群人再?揍一顿都没有把祁谷光送进医院来的爽快,但?是从祁知珏以前只言片语的漠然态度里,他知道要真这样祁知珏的处境更不会好到哪里。
所以他想想也就作罢了,放在以前哪怕这群人被打的浑身是血也不可?能翻篇,但?想到祁知珏,这事还真就被他轻拿轻放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祁谷光那脑子压根是空的,竟还以为他这是自愿给他做起了靠山,见面好死不死的提起了这件事。
说完整件事,郝柏修小心?看着祁知珏,“真的是很小的事,就才没想着给你说。”
谁知道他说完,祁知珏的面色更冷了,“郝柏修。”
冰冷声线让他心?口发颤。
“啊……”
“一模结束了,我?们也结束培训吧。”祁知珏说这话时,看他的脸色很苍白,面无血色,不再?是以前山巅白雪那般白的冷艳傲人,给他上培训课,似乎让她伤筋动?骨又神伤。
“结束什么结束?”郝柏修怔住,“你不是吧,就因为打架?你不都知道了,这架也不是我?主动?挑起的啊,不告诉你不是不想你多想吗?”
祁知珏落下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叹息未出声,顺着她的嗓子苦涩的流往了心?口。
是啊,因为不是你挑起的,我?才想要结束了。
郝柏修见她脸色发白,呆呆看他的目光失魂落魄,微慌的握住她手腕,“小祁老?师,别开玩笑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我?再?也不这么早的折腾你起来送书了还不行?”
他此时此刻只后悔的想要再?猛踹祁谷光几脚,又恨自己不能多忍一会,让一模后难得的周末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祁知珏摇头?,扒拉下他紧攥着自己袖口的手,“郝柏修,结束吧,培训课……”
她顿了顿,又续上:“我?不想再?上了。”
“为什么啊!”郝柏修气?恼又着急,“就因为我?昨天缺考了,那不是故意?的,我?保证……”
“我?把钱都还给你,行不行?”祁知珏望着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和他商量,她说着还钱,满眼透出“放过我?”的浓烈悲伤刺穿了郝柏修。
他像是被人从后面狠狠砸了一砖头?,后脑勺翻涌的疼痛让他浑浑噩噩看不清眼前的人。
“祁知珏。”他颤颤,还想解释,还想道歉,还想说真的没有下次了,他会好好考,会朝她想要的样子努力。
但?是祁知珏扭头?,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捡起刚才踹祁谷光时被他扔在地上的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他。
郝柏修苦笑,晦涩视线落在她白皙却冰冷如玉根本暖不透的手指上,涩然道:“不上就不上吧,钱不用?退了。”
祁知珏垂眸始终没有再?看他。
“对不起,是我?无能。”
说完,她转身往狭窄幽深的巷子口走去了,像走向她既定的命运,身后的郝柏修探手想要去拦,然而?她根本不停歇,指腹尚未碰到她的衣服,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郝柏修彷徨茫然,至今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手上厚厚的几本书提醒他一切都结束了。
他讽笑,要真结束,他要这书还有什么用?。
祁知珏察觉不到身后有如实质的目光后,腿一软,手按上粗粝的砖墙才没让自己摔坐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面。
流遍全身的血液好似一股股火流向胸□□去,她紧紧咬着嘴唇,一道深深的印记几乎在唇上刻出血印,疼痛依旧不能按住胸口火山爆发般的灼热,好似沸腾的岩浆已经在这里潜伏已久,爆发的这一刻她听不见咕咚咕咚烫得她全身起泡的疼痛,只有将?她撕成漫天碎片的怒火让她按着墙几次都站不稳,眼前郝柏修茫然无措的眼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灰扑扑的鞋,苦涩的笑了声。
想到刚才郝柏修无意?识的拧眉嫌恶,嘴角的苦笑越来越大,她天真的以为是她在把郝柏修往更好的地方带,昨天的一场大雨,错失的一模还有难缠的祁谷光无不在提醒他,郝柏修沾上她只会有越来越多的肮脏龌龊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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