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客站这间二层门脸总体使用面积没有小南风大,餐厅面积却比小南风大两倍还要多。一二楼的空间都很宽敞,落地钢窗,光线十分充足。
正在营业的是家兼做炒菜的面馆。老板说厨师是自己儿子,年底要结婚,婚后打算带着儿媳妇去南方闯一闯,所以这里就不做了。
他说他的,连心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一个字都不往心里去。
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罗明俊直接溜进厨房大摇大摆地东摸摸西看看。老板说开店一年多,罗明俊根据吸油烟机内壁里的油污厚度和灶台的磨损程度判断,他们家人流量估计都赶不上小南风周末的时候。
二楼的情况更加佐证了他的判断,桌椅板凳跟一楼比要新很多,明显不经常使用。壁纸的对比尤其明显,一楼的壁纸褪色发黄,二楼在阳光照射下壁纸上的银色条纹还能反光。
果然无商不奸,这老板不是什么老实人。他这店出兑百分之百不是因为客观原因,单纯就是入不敷出,他撑不住了。
连心和罗明俊对视一眼,罗明俊朝她点点头,说道:“面积和厨房我都相中了,就是这个位置……有点别扭。”
整条马路横平竖直,唯独到这里有两间门脸房向前突出半间房的面积,就像黄河的那道几字型弯一样,而他们现在看的这间门脸房就是那个几字。
偏偏客运站位于几字那一撇的方向,位于店铺侧方,出站的旅客压根看不到店招。连心估计这也是这家店客流量不如别人的原因之一。
罗明俊刚才进门的时候就注意了,往东隔着两个门脸房的那间几字型店铺,那家的店招不仅挂在正前方,侧面也悬挂了一块。
那为什么这个老板没有在侧面挂店招呢?这里边肯定有什么说法。要么是他舍不得多做一个招牌的钱,不过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一个招牌才几个钱,没道理他留着正对出站口的地方空白一片。要么就是条件不允许,有人不让他挂。
罗明俊抓着这点想不通的地方问老板,老板神色如常地告诉罗明俊原来有,风大吹掉了就没再管。
转头房东小声告诉连心:“他儿子去年喝多打了一个城管,人家逮着机会整治他,不让他在侧面挂招牌,你们接手绝对没问题,最多一顿酒的事儿,不行来找我我给你解决。”
一顿酒也是钱啊,小罗舍不得,不过这倒是个压价的好理由。
本来老板看人是房东带过来的就没报高价,哪想到连心和小罗这两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家伙压价压得异常凶猛,生生把整间店的出兑价格从两万八压到两万。
要不是后来老板连房东的面子都不给,拍桌子嚷嚷不兑了,小罗还想用没有员工宿舍的借口再往下压个一两千的。
连心真有点怕老板一怒之下不把店兑给她,老板可没有一点怕他们不要的意思。出兑价格一定,老板口风一转立刻说道:“出兑价是出兑价,这里边可不包括酒水证。”言外之意酒水证是另外的价钱。
没想到连心和小罗异口同声回答他:“我们用不着。”
小南风开业两年一直没办酒水证,开始是因为难办,后来能办的时候连心反倒不想办了。原因就是她发现店里不卖酒水也有好处,那就是翻台率高。进门吃了就走的顾客能给后边排队的人尽快腾出位置来。相比酒水那点蝇头小利,翻台率对于一个卖盒饭的快餐厅来说肯定更重要。
门脸房的出租合同还有店铺的转让合同都是现成的,三方当场签了字画了押。房东特别热心地询问连心:“还有没有啥别的我能帮得上的?比如盯着这里腾房?”早一天腾出来分店就能早一天开业,他们家老爷子就能早一天下楼吃早点,他可不想再跟驴似的被他爹大清早吆喝起来。
那敢情好,房东说话怎么也比她说话好使,不过连心还真有别的事拜托他。
“这附近有没有楼房出租啊?我想租一间做员工宿舍。”
罗明俊没想到连心竟然连员工宿舍的问题都想到了,那他是不是该适当地提醒一下,现在的小南风其实也需要一间员工宿舍?总不好厚此薄彼。
回家的路上罗明俊就把自己的想法跟连心说了,“就怕店里人心里有想法不好意思跟咱们明说,上班的时候有情绪就不好了。”
这个问题连心倒真没想过,小罗一提她也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毕竟大家伙都是从头开始跟她打天下的,一碗水端不平确实伤人心。
“要不没结婚的每人再多发一份房租补贴?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罗明俊默默将“我觉得还是直接买个楼比较合适”这句话咽下去,把难题推给了连玉,“先回去问问连玉的意见吧,别把她落下了。”
连玉听见这个问题眉毛当场挤成两团疙瘩,“干啥拿钱贴补?直接买个楼当宿舍不就得了。”
罗明俊背着连心偷摸给她竖大拇指,他就知道知他者连玉也。
“你跟魔怔似的,逮着机会就撺掇我买楼。”连心有点后悔,她就多余问连玉这个问题,“分店没有三万块开不起来,我哪有多余的钱买楼?”
连玉眨巴两下眼睛,“怎么没有,你不还有两万七呢么?”
连心自发借出两万七的事连玉知道后差点大闹天宫。她一句话翻来覆去地问连心:“你宁可把钱借给一个死人都不借给你亲妹妹?”
连心怨她说话没分寸,对老刘头不尊敬,连玉接下来的话更过分:“你倒是挺尊敬他的,又出钱又出力,他到咽气也没说把房子留给你啊!”
气得连心好几天没搭理她。后来乌日罕将刘海明的事捅出来时连心也后悔过,可后悔也晚了。
现在连玉重提两万七倒是又给连心提了个醒儿,就算曲建英答应她先还一万,后边可还有一万七千块钱还没影儿呢。要不……就听连玉一回?
她倒是不在乎房价涨跌,主要是为了把剩下那一万七追回来。
连玉哪知道她姐动买房的念头是为了追债,她要是知道了非得先笑话一顿不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听说过要债非得找个借口的。咋地?没个正当理由老刘家就一辈子不还钱了?
她就一个想法,“钱放在银行里也是放着,不如买房,你看小米家那个小区,现在求购的告示贴得遍地都是。”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倒也是事实。
去年底邓玉梅一次性把欠连心的“贷款”都还清了,听她说现在房价有上涨的意思,邓小米的舅舅们叮嘱邓玉梅千万别卖,房价应该还能涨。她两个哥哥还告诉她,现在跟银行贷款买房,简单装修一下出租,每个月的房租跟房贷大差不差,相当于别人帮她还房贷。于是邓玉梅现在每天上班的劲头儿可足了,一门心思多赚钱好再买一套楼房,坐等收租让别人替她还贷。
连心刚开始听说时还以为邓玉梅在开玩笑,可后来看她干活的劲头就知道她是认真的,所以连心打算分店开业后让邓玉梅当店长,说不定能让她早点达成愿望。
连玉刚知道有这回事,立刻寒碜她姐,“你看,别人买房你大力支持,轮到自己就犹犹豫豫,你到底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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