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馆里,埃西莉亚揉了揉眉心,将东西都放好,看了眼智网的时间:
【下午5:46】
她把手洗干净,换上拖鞋,然后躺到床上,直直望着天花板。
雪白的墙漆、垂挂的灯饰、被风吹起的窗帘、悄悄爬起屋里的阳光……
很安静很安静,一切都悄无声息,静得如同世界已经死去。
她渐渐放缓了呼吸,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天花板。
然后,攥紧了手心。
脑海中一阵剧痛传来,汹涌猛烈的痛意刺激得她猛得抱住了自己的头,脸颊被深深压入枕头里。
她开始了剧烈的喘息,很快喘不上气,头皮仿佛要炸开一般,颤抖得发麻的感觉自头部传到全身,她紧紧闭着眼,在一瞬间遗忘了真实世界的模样。
疼痛是持续性的,不会给她休息的时间。她很想把自己一棍子敲晕,或者服下强效安眠药直接睡去,甚至用冰刺扎穿脖颈,这样就感受不到这要把她折磨得发疯的痛感了。
她开始深深仇恨着什么,但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恨什么。她只是想恨,只是想要发泄,只是想在承受了剧痛的折磨之后将怨气转移到别的东西身上。
她勉力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蓝光浮动,她看见一道莹白色的冰锥即将成型。
她使唤另一只手压下枕头盖住自己凝出冰锥的手掌,不顾冰锥的尖端在忙乱之中刺破了她自己的手心。
殷红的鲜血流淌滴落在了雪白的床单上,可是她连手上的痛意都无法感觉到。
从脑海中传来的痛感已经侵占、接管了她的四肢百骸。
手腕上的智网轻轻振动着,是一个线上通话请求。
无力抬起手的她眼睁睁看着智网屏幕上的光亮起、大盛,然后因无人触碰而熄灭。
她的眼睛在屏幕的光熄灭的那一瞬间合上了。
手臂彻底陷入了绵软的床垫的包裹,她的身体不再颤抖,脑袋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黄昏的晖光透过窗帘洒在了她流淌着鲜血的手掌上。
夜色幽沉、万籁俱寂之时,她渐渐转醒,懵懂的眼睛转了转,最早看见了被染暗了大片的床单。
然后就是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右手。
那枚冰锥还未消融,尖端正扎在掌心里,仍然有血液在往外流,在黑暗的房间里看得不甚清晰。
她轻轻动了动自己右手的手指,只觉整条手臂一僵。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在尽量不动用到右手的前提下使用左手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但只能停留在一个趴着的姿势。
她想伸出左手去触碰床头灯的开关,但是又没有办法挪开左手——她会失去支撑力然后猛得倒在床上。
在半空中左右为难之间,又她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她此时感到头晕眼花,已经失血过多了,再不处理伤口就晚了。
她感到有些崩溃,很想就这么倒在床上,只等尸体发臭然后被人抬走。
真的真的太疼了,活着本来就好累,还要经常承受这样的痛楚。
虽然她看不清任何东西,但她能感受到一个绣着牛奶瓶的牛仔双肩包静静躺在房间的一把软椅上,那把椅子此刻离她不足三米,包里有着母亲给她留下的日记和笔记。
日记里有着年轻时经常为了练习魔法炸掉厨房或者院子的爸爸,和脾气暴躁常常骂骂咧咧但是一直在纵容着爸爸的妈妈。
日记里的一笔一划都曾从妈妈的笔尖流出,如同她的手上正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的血液。
可是他们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丢下她了,留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危险丛生的世界。
每一次羡慕着那些被保护得无忧无虑的孩子时,每一次都会想要恨那两个抛下她就离开的人。
但是他们在死前的那一刻都在为她的未来筹谋。
她连恨都不可以。
她的鼻尖一酸,有些哽咽,泪水很快模糊了视野,她颤抖着唇动了动左手的指尖,一粒粒深蓝色光点在黑暗的空间里浮起,几次想要聚到一起凝实为某样硬物,但都因为使不上力失败了,她不断地尝试间,胸口渐渐发闷,喘不上气的感觉再次涌现,她艰难地攥紧身下的被子支撑着身体,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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