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吩咐,王府嫡子出生前,侧妃不应有孕,请娘娘服用避子汤。”
院子里,仆妇黑压压站了一地,大家一早候着拜见新主人。
打头一位穿着十分体面的嬷嬷仰着头,目光挑衅,她身后一名小丫鬟站的笔直,双手端着一碗黑色浓稠的汤药。
一年前太子李泓晖意外薨逝,从前不受关注的皇后养子,六王李泓暄一举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六王正妃体弱,深居简出且无所出,在各方势力角逐之下,皇上钦点权臣杨相国之女成为六王侧妃。昨日敲敲打打,新侧妃被抬入王府。
婚是御赐的,排场极大,此时院子里还挂满了红色绸花。可在众人眼中,这些喜庆的装饰更像是扎眼的讽刺。
六王爷虽非崔皇后亲生,但确是从小养在崔后跟前的。宫中崔后与杨妃势同水火,朝堂上崔氏与杨氏针锋相对,甚至坊间传言太子之死背后有杨氏手笔。虽然皇帝有意搞联姻和稀泥,但从小被太子哥哥护着长大的李泓暄从心底里排斥杨氏女。
六小王爷无法抗拒父皇的命令,但到底少年心性,有点叛逆在身上,故而昨晚借着酒醉,在新房狂发一通酒疯,闹得屋内一片狼藉,院内伺候的仆妇都跟着看了好大一场戏。
根据王府掌握的信息,杨府正经嫡出小姐尚且年幼,这新侧妃杨芸儿是一年前皇帝放出联姻风声后,杨府从偏远旁支选上来应急的。
所以,王府虽需顾忌皇命,却想当然地认为,侧妃本人该是个好拿捏的。
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丫头,即便经历一年的调教,顶了杨小姐的名头,能有什么本事呢?顶多学一点狐媚子功夫罢了。
踩着众人见礼的时间点送来避子汤,明示了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公开“羞辱”。若杨芸儿被逼当众喝下避子汤,那她在王府再难抬头。
此时,院内鸦雀无声,众人表情各异,仿佛在等着看一场好戏,全然没有迎接新主子该有的恭敬。
然而,他们都错了。新侧妃杨芸儿来自乡野并不假,却不是简单的乡野小白花。
眼前这看似娇滴滴,弱柳扶风的小娇娘躯壳内实际嵌了一个经历过生活万千捶打的坚强灵魂——穿越而来的罗小芸。
罗小芸,小镇做题家,集吃苦耐劳、勤奋努力,忍辱负重等多重彪悍品质于一身。
上一世的她曾带着一身纯净的梦想与母校的骄傲杀入大都市985,然后被碾压,被鄙视,但在残酷的竞争中,不服输的她硬是从牛人环伺的名校,拼到牛人环伺的大厂,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褪去一身青涩,忍下满腹不甘,无论是996,还是007,用惊人的毅力抗住了生活的磨难,从未有一丝松懈。
三十而立,罗小芸以燃烧生命的方式,拼成了部门总监,部分实现了弯道超车。
然而,宣布升职后的第二个晚上,罗小芸一如既往熬夜加班,突然一阵心绞痛,一下子睡死在办公室,手边是一杯未喝完的咖啡,抽屉最上层有一个信封,里面正是白天刚刚拿到的新房钥匙……
再一睁眼,总监罗小芸便成了柔弱不能自理的杨芸儿,31岁的都市打工人穿越到13岁的乡村美少女身上。
人生地不熟,还没适应新环境,“杨芸儿”便被一辆马车接入京城杨府。
新人入府,大家没有发现这位乡下新小姐有什么不妥。横竖是要重新调教的,原身起点高低并不重要。
顽强自立的罗小芸认清并接受了穿越事实,认下杨芸儿的新身份,重燃斗志,再次发挥前世的拼劲。
仅一年时间,新杨芸儿便展示出学霸级实力,认得了字,绣得了花,琴棋书画均有涉猎,进退有度,礼仪无缺,从杨府搜罗的一众美女候选人中脱颖而出,顺利拿到六王侧妃的offer。
有着两世为人的经验,面对王府仆从的挑衅,杨芸儿并不慌乱,也不着急反击,反而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眼前中气十足的管事嬷嬷。
“侧妃莫要拖延,药需要趁热喝!”
见新侧妃没有反应,打头的嬷嬷毫不客气的往前走了一步,抬手示意小丫鬟上前。
端药的小丫鬟不自觉地挺了挺胸,向前伸出双臂,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一碗药,而是自家主子的兵器。
然而,兵器并没有如愿发挥作用。
“这位嬷嬷不必如此着急。”
新侧妃嘴角噙笑,带着几分晨起的慵懒,优雅的抬手,用柔荑般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碗,好脾气地问道:
“药,可是王爷让你送来的?”
“这是自然,请侧妃用……”
“圣上赐婚,本就是为了王府开枝散叶,王府居然准备了避子汤?”不待嬷嬷讲完,侧妃已开始下一个问题。
“正妃虽体弱无子,但王爷深情,王府长子需得嫡出。”嬷嬷答得底气十足。
“所以,你家王爷让你挑大伙给我见礼的时刻,送避子汤?”
侧妃的语调不徐不疾,含着笑意,“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如此直接的问询,就是一贯眼高于顶的嬷嬷也不由愣了愣神。
没等这嬷嬷回答,杨芸儿又用波澜不惊地语调抛来了下一个问题,还带着礼貌用语,“请问,这位嬷嬷怎么称呼?”
“老奴姓王,是王府内宅的管事,也是王爷自小的乳母……”
“王嬷嬷,既然是王府的老人了,怎么办事这么糊涂,昨夜王爷酒醉,来我这儿发了好一通酒疯,闹出许多动静,想必在场大部分人都是知晓的。这洞房花烛夜本就有名无实,何须避子汤多此一举?”
说到这,杨芸儿微微一笑,语调带着四分冷静、三分嘲讽,三分漫不经心。
“所以,王嬷嬷,莫不是你搞错了?”
王嬷嬷的话几次三番被强势打断,脸上的傲慢被凝固住,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看似可随意揉捏的乡下侧妃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新婚之夜未能圆房本该是羞于启齿的屈辱,她就这么直宣于口,毫无顾忌。这究竟是乡野之女粗鄙不通礼数,还是?
不过,毕竟是府里的老人,王嬷嬷很快稳住场面,扯高了几分嗓子,直直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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