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位掌事嬷嬷带着数位粗使仆妇匆匆赶到杨芸儿的院子。
带头的嬷嬷,徐娘半老,颇有几分颜色,穿得十分体面,鬓角还簪了一朵红色绒花。
杨芸儿早已着人搬了一把椅子,铺上青缎垫子,此刻正坐于廊下吃着茶,身上穿得还是那条被张婆子扯脏了的裙子。桃红柳绿侍立两旁,杨嬷嬷站在后面。
见人来了一群,杨芸儿便知对方有备而来,不待人站定,直接冷哼一声先发制人,指着院子里站着的一地仆妇,沉声道:
“我院子里的人抱怨近来王府克扣吃食,连肚子都吃不饱。马二家的,听闻你帮着王嬷嬷打理内宅,也有年头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杨学霸入府,看似躺平修养,实则不动声色把府内人事关系都摸了一遍。眼前婆子是外书房管事马二家的媳妇,也是王嬷嬷得力亲信之一。
马二家的不紧不慢上前,先扶了扶鬓边绒花,然后向杨芸儿福了一福。然而,不待她拿腔拿调地把气势拉足,杨芸儿下一个问题便迎面砸来。
“今年王府是不是银钱吃紧,已经到了逼着大家勒紧裤腰带的程度了?需不需要我用杨府的嫁妆来补贴一下?”杨芸儿嘴角含笑,带着几分讥讽。
上一世公司开会,各个team争资源,甩大锅,谁抢占话头,谁得先机。挖坑埋人也讲究个快准狠,论拼手速杨芸儿是有些经验在身上的。
马二家的未曾防备,脸上一红,不得不将准备好的说辞硬吞了下去,先顺着杨芸儿的话申辩起来:“侧妃娘娘,想是哪里有误会,王府怎会克扣娘娘院里的吃食,又哪需要用娘娘的嫁妆。”
她之前得了吩咐,新侧妃院子里埋的人手这两天会挑头闹事,自己只需把事情闹大,让王府奴仆与杨氏的陪嫁对立,败坏新侧妃名声,同时让杨府来的那些人下不了台。可如今开局不利, 被顶在台子上鞭笞的是王府的名声,而侧妃的人则不知藏在哪。
马二家的挺了挺腰肢,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她一边小心回着话,一边瞟了眼站在下首的张婆子。
张婆子会意,抬头就要帮腔。却被杨芸儿及时发现,当下厉声喝止:“王府什么规矩,主子还没有问完话,有你说话的地方么?马二嫂子说王府不可能克扣吃食,难道你还要强辩么?”
张婆子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见张婆子被唬住,马二家的心下十分嫌弃,但自己已被顶在杠上,只得尴尬地笑着说:“侧妃娘娘不必动怒,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以详细问一问。”
一旁烧鸡丫鬟见状,立即挺起胸膛,欲刷一波存在:“即便娘娘责罚,奴婢也要说……”
啪!杨芸儿手中茶盏重重砸在地上,众人当下一惊。
“管事嬷嬷还没有回完话,一个个都争着要插嘴,难不成你们都成了管事?原来以为你们只是欺生不待见我,原来个个都是没规矩的。回头问问你们王嬷嬷,是怎么调教人的!”
一听到王嬷嬷的名号,烧鸡丫鬟浑身一哆嗦,立马老实了。
马二家的脸上笑容再也挂不住,僵硬着开口:“娘娘不要动怒……”
“少来劝我,这些下人就是被你们纵出来的。”
杨芸儿做出一副蛮横的样子,发怒道:“有什么好问的,她们此前吵吵闹闹说没吃饱!所以,要么就是王府克扣了我这院子的吃食,要么就是这群刁奴无中生有,借机生事!眼下就这两种可能,马二媳妇,你说究竟是哪一样?”
杨学霸三下五除二,坑坑坑挖好两个坑,请对手选择。
马二家的心知不好,眼珠子打转,努力打着哈哈,为自己争取思考时间:“娘娘,看您说的,让奴婢怎么回话才好呢!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这个就是这样吧,也有可能是……”
杨芸儿当然不会容许她拖延,霍得一下站起身来,盯着马二家的眼睛逼问道:“如此简单的事情,你身为管事,支支吾吾的做什么,难道是有所隐瞒,或者是要包庇刁奴?”
说着杨芸儿指着自己裙摆上的污渍,对着马二家的道:“你看看,这些刁奴居然敢对我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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