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念茶室内。

侍者给两个男人换了两次热茶,茶雾氤氲,曼曼浮于空气中,似边城此刻的心情一般,朦胧缭绕。

手里的香烟蓄了半截烟灰,扑簌簌地往下掉,男人浑然未觉。

气氛微微凝滞,把自己的脆弱和柔软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阳光底下,是二次上刑,也是一种坦然。

良久,卓翼轻叹一声,伸手拍拍身侧人的肩膀:

“总算是过去了,你也算熬出头了。”

身体被泛黄的思绪箍住,这会才活泛过来。

边城勾身将燃尽的烟头捻进烟灰缸,动了动酸胀的脖子,暗吁一口气,似沉于水底的人,终获一缕新鲜空气。

卓翼摁下卓念念的话题,抿了两口茶,扭身问:

“你妈现在怎么样?”

边城回视,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呵,被骗后,重新嫁人了。现在过得还不错,又生了个儿子。”

卓翼点点头,挪回视线,一时静默,慢慢将茶盏里的茶饮尽。

回公寓的路上,边城车速惊人,当了一回怒路族,连闯两个红灯。

他们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个女人。

伤疤隐于衣物下,没有任何感觉,一旦裸-露,思绪自然风起云涌。

嵌在过往时光里的人和事,一直未变,变的只是当下的环境和抉择。

停好车,他去花店挑了一束花——爆糖黑夜。

娇美的粉,热烈的绯,澄净的绿,交相辉映,层层叠起,浪漫得璀璨又夺目。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暗下决心:只要能达到目的,哪怕伏低做小,下跪求饶他都愿意。

“笃笃笃”

骨节分明的双指微弯,叩响了防盗铁门。

一声一声,震颤于他心头。

男人单手抱着花束,俊脸咧开一个笑容:

“清——”

后半个音节自动消失于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中。

四目相对,中年女人的笑被冻住,旋即换上一副紧绷的面孔。

边城笑容僵在唇角,又快速回过神来,在大脑记忆库里来回梭巡了一遍,挤出干巴巴的三个字:

“漆阿姨。”

开门的女人叫漆曼——沈玄清的妈妈。

也是当年将红绳砸向他脸颊,让他离她女儿远一点的女人。

一道浸着冷意的目光扫射过来,紧绷的唇角咬出几个字: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男人样貌与少年时期比,眉骨处多了道疤,线条更明显,面部更俊朗,变化不算小,但是依然不妨碍漆曼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那个臭小子。

边城敛起笑意,恭敬地回复:

“漆阿姨,我是来找清清的。”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花,唇畔弯起礼貌的笑意。

漆曼抿抿唇,冷“哼”一声,目光在那银蓝色头发处停顿了几秒。

怎么看怎么扎眼。

紧接着,“哐”地一声,将男人关在了门外。

沈玄清靸着拖鞋,围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打量自家老妈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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