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姿蓉不回话了,司徒怜雀觉得她正常了,于是跟在乔姿蓉身边,跟她一起进殿,烧香。
乔姿蓉插上了自己的香,然后就往外走。
“你不求签?”司徒怜雀问。
“不求,我信自己。”乔姿蓉出了大殿。
“若是与你住在一个宫里就好了,那四个乡下来的,着实无趣。”司徒怜雀紧跟着走了出来。
“我也无趣得很,只看看书。”乔姿蓉道。
“看书倒也还好,你是不知道她们四个,整日凑在一起打麻将,麻将有什么意思?从早到晚,嘻嘻哈哈,夜半三更还不散居,真是无聊!”司徒怜雀满眼不屑,一张俊俏的脸拧巴得像个包子。
乔姿蓉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司徒怜雀,张了张嘴想反驳她,最后还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说就不说的原则回了一句:“是挺无聊的哈。”
“就是啊!”司徒怜雀好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拉着乔姿蓉接着聊,“你说咱们入宫是干什么的,是为了打麻将么?一妃两嫔那样的家世和样貌,凭什么在你我之上?”
乔姿蓉真想把她嘴给堵上,这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幸好现在宫女太监都当值,没时间来这偏僻的大殿。乔姿蓉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姐妹儿送走。
“蜜桃好像在找我,我先去瞧瞧。”乔姿蓉扭头就要走。
司徒怜雀又跟她并排:“你瞧瞧你吓得那个样子。”
“我无才无德,自然是比不得你啊。”乔姿蓉决定换个方式脱身。
司徒怜雀倒没有得意,而是展现出了那种与生而来的自信:“你我都是世家出身,从小被家族培养,样貌出众,才情更不必说,我三岁能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为男子,你家乔子楚也是比不上的。”
“是是是,只盼贵人高升,带带我。”
“摆烂!敷衍!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与我联手?”司徒怜雀恼了。
乔姿蓉特别理解她,司徒怜雀以前在闺阁小姐中间是拔尖的,总有一群人围着她,她除却唱歌,也的确是一身拿得出手的才艺,满心欢喜地入宫,如此优秀的她,本就该众星捧月,可为到现在也没能如她所愿一鸣惊人?她不想与那四个常在一样日日打牌消遣度日,所以她展现自己,甚至找乔姿蓉这样的人做帮手,都在情理之中。
可理解是理解,乔姿蓉却不赞同。她又想起了那日太后寿宴上的万静宜,以及殿选那日的万静宜,如此优秀且美貌之人,不也明珠暗藏。在她心里,其实司徒怜雀比不上万静宜。换言之,比司徒怜雀优秀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只是司徒怜雀还没明白这一点。而乔姿蓉从小就明白,人外有人。
“你真是气死我了!”司徒怜雀见乔姿蓉跟个傻子一样发呆,扭头就走了。
乔姿蓉松一口气,太好了,总算不用站队了,她是真不愿意努力。
左右没人,乔姿蓉又跑回了大殿里。司徒怜雀带人走了以后,这光正殿就更安静了,她仔仔细细看了,确定没人之后,这才点了香,开始许愿。
她姐姐说,许愿的时候,要燃香以后,亲口说出来,神才能听到,香灰若是掉在手上,那就是神仙答应了你的请求。所以小的时候,她常常去许愿,想要什么东西,隔几天就能得到。
乔姿蓉跪在蒲团上,将香居高,闭上眼睛,开始小声说:“求神仙保佑高言许顺利逃出去,没人发现高言许, 若是有人抓住了高言许,也别把我供出来,实在不行就用拔舌之刑。”
她在等着香灰掉落,心里已经开始纳闷,怎么还不落下来,不然再多说几句?
“希望家里一切都好。”她补了一句。
香灰还没落下来。
“希望皇后娘娘心想事成。”她又说。
“希望十公主和子楚顺顺利利。”她再说。
……
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乔姿蓉只能说:“希望皇上身体康健。”
“哼!”一声冷笑。
乔姿蓉吓得魂飞魄散,睁开眼睛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她看着眼前的人,掌心里是她点燃的香燃尽后的香灰,紧接着看到他穿着明黄色的衣服,胸口的花纹是五爪金龙,她的脑子嗡的一下!她刚才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全听见了?!她那素未谋面的亲亲相公啊!
“臣妾罪该万死!”乔姿蓉立刻调整了姿势,跪在了皇上面前,她手里还拿着一截香。
“起来。”皇上冷冷说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格外洪亮。
“臣妾不敢。”她心里怕得要死,自知是罪孽深重,此时只求不要祸及家人,她该如何补救?
“起来说话。”皇上的语气忽然没有方才那么强硬了,甚至伸手来扶她。
乔姿蓉哪敢起来,她只想怎么才能求皇上给个痛快,她这一摆手,却没料到,香正好戳在了皇上的胸口,硬生生把龙袍上的金龙眼睛给烫了。
乔姿蓉倒吸一口冷气,她今天不死是不行了!
“臣妾罪该万死……”乔姿蓉把香丢在一边,行大礼,趴在了地上。
“乔姿蓉!”他气的大喊她的名字,两手放在她的胳膊下,直接将她从地上给提了起来,举到自己的面前,凝视着她,“睁眼!”
乔姿蓉没准备好,皇上虽然生气,但是今天这事儿可能还有点转机,毕竟叫了她的名字,也没有立刻叫人来把她拖出去,那么她可以努力一把。
“我叫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乔姿蓉准备好了,她一睁开眼睛,眼泪在这一瞬间流下来,那叫一个楚楚动人,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她用上了自己毕生的演技,只求能够打动眼前人,让他生出一丝的脸面,那么便有一线生机。
可就在这个同时,她用婆娑泪眼,终于看清楚了那素未谋面的亲亲相公的长相,一时之间,她惊得眼泪都忘了掉了。
“高言许?!你……”她又看了看高言许头上戴的发冠,她终于在这一瞬间明白了。
为何姐姐“去世”后,乔家又得到了皇上特许,让自己来参加选秀。那是因为出殡那日,高言许来府上探望,她表现得十分伤心,而忽略了他说的下个月见的真正含义,不是要来府上看她,也不是要在涌泉河夜市,而是下个月的殿选。他给她特批了一个名额。
她也明白了,为何殿选那日,她会觉得皇上的声音有些熟悉,尽管离得远,又带着帝王的腔调,为何他会生气的叫自己抬头。而她一直没敢抬起头来看看皇上。
她又想起了,那日在祠堂,她给母亲烧纸,高言许忽然出现,那别扭的样子,生气的样子,也是因为她没认出他来。
再然后是太后生辰,那若有似无的强烈压迫感,正是高言许在看她。
而皇上被吐了一身离席更衣,她又在河边遇见了高言许,误以为他是游水而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是她笨,只怪当局者迷,她如何敢将这些联想在一起。
眼前君王,便是友人。
“怎么哑巴了?霞答应。”高言许似笑非笑地说道。
乔姿蓉心如死灰,在这一刻总算明白了,霞答应是什么意思。
想当初,他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析这个封号的含义,她爹纵横官场几十年,帝王阅读理解几乎满分,也只解读出了常伴日月的霞光之意。
可原来是他在骂她瞎。
她此刻是心如死灰,演都没办法演了。她的两个胳膊被高言许捏得生疼,她强忍着各种不适,垂下眼眸,恭恭敬敬地说道:“臣妾该死。”
高言许反倒是愣了。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高言许说。
“皇上大人有大量,求皇上开恩。”
高言许听了只觉得这话刺耳,他本想继续发火,可看见乔姿蓉悬空着,极力隐忍着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他赶紧放下她。乔姿蓉脚落地的瞬间,又跪在了他的面前。
“你没有什么话想说?”高言许又问了一遍。
“臣妾该死。”她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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