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一生以辟佛为己任,这首诗和《谏迎佛骨表》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后来,韩愈的妻儿终于跟上来了。但在被贬途经商县层峰驿时,韩愈年仅十二岁的女儿竟惨死道旁。

仕途的蹬蹭、女儿的夭折、家庭的不幸、命运的乖蹇;因孤忠而罹罪的锥心之恨,因丧女而愧疚的切肤之痛;对宦海的愁惧,对京师的眷恋……悲、愤、痛、忧,一齐降临到韩愈头上。这是最孤寂的征程,在漫无边际的冬日,世界向它的跋涉者展示着广袤的荒凉。

行至商洛县东武关时,适逢蕃囚流配南方,韩愈触景感怀,作《武关西逢配流吐蕃》∶

“嗟尔戎人莫惨然,湖南地近保生全。

我今罪重无归望,直去长安路八千。”

韩愈觉得,蕃囚被发配湖南,犹且能得保生全,而自己贬谪潮州,罪重地远,恐无生还之机。在韩愈眼中心里,俨然已有身不如囚之感。

出武关,入山南东道之邓州南阳郡。离京师及家人渐远,韩愈愈发“忆家”“恋阙”,忧愁凄苦之情渐浓。

进入邓州地界,韩愈写下《次邓州界》一诗:

“潮阳南去倍长沙,恋阙那堪又忆家。心讶愁来惟贮火,眼知别后自添花。

商颜暮雪逢人少,邓鄙春泥见驿赊。早晚王师收海岳,普将雷雨发萌芽。”

韩愈想到,汉代贾谊贬为长沙王太傅,犹且抑郁而死,自己谪守潮州,地之僻远倍于长沙,前路不堪预想。

驻足邓州曲河驿,韩愈写下《食曲河驿》一诗:

“晨及曲河驿,凄然自伤情。群乌巢庭树,乳燕飞檐楹。

而我抱重罪,孑孑万里程。亲戚顿乖角,图史弃纵横。

下负明义重,上孤朝命荣。杀身谅无补,何用答生成。”

他又作《过南阳》诗云:

“南阳郭门外,桑下麦青青。行子去未已,春鸠鸣不停。

秦商邈既远,湖海浩将经。孰忍生以戚,吾其寄馀龄。”

不仅有感于别亲戚、弃图史,而且有愧于负朋义、孤朝命,凄伤忧愤之情不减,而反省悲观之念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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