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好像真的被黎公收徒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江家。

江芸芸亲自把耕桑送走后,便直接回了小院,兴奋地宣布了此事。

“所以你一开始是骗人的?”她身边一个系着小头箍的青色素衣的江渝,坐在床上细声细气问道。

她被罚跪了半月,还好不是实心眼,虽没跪出毛病,但也饿出了尖下巴,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回来那天晚上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没好全,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江芸芸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解释着:“只是没有全部说出来,算不上骗人。”

小女孩捧着糕点呆了呆,好一会儿才皱眉说道:“若是他们知道你没被收徒,我们会挨打的。”

“以前打过你?”江芸芸皱眉。

江渝不解:“不是也打过你吗?你忘记了吗?”

“好了,吃好了就该休息了。”周笙说着,给江渝擦了擦手,把人哄睡了,这才不安问道,“那黎公这个题目是什么意思啊?”

江芸芸摇头:“题目思路有点抽象,我明日出去先问问乞丐。”

周笙还是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江芸芸笑说着:“这三天肯定是安心日子,也正好可以让我摸摸江家的脉。”

“摸什么脉?”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忍不住转了个身,好奇问着。

江芸芸笑了笑,把最后一口茶水咽了进去,意味深长说道:“江如琅的脉。”

第二次江芸芸是被争吵声吵醒的。

陈妈妈的身影又气又急:“章秀娥你疯了,大早上带三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你少得意,滚开,把二公子叫出来。”章秀娥骂骂咧咧说道。

“放开我,呜呜呜,让金章回来。”江蕴哭得格外伤心,“呜呜呜,不要把他送走。”

“好蕴哥儿,这是老爷亲口吩咐的,您可不要再叫唤了,若再传到黎家耳朵里,可真是要了大公子的命了。”章秀娥小心哄着,“办好这事,再给您挑十个八个奴才,夫人也给了钱,到时我们就出门玩去。”

江芸芸被人吵醒,心情不爽地推开门:“找我做什么?”

江蕴见了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小腿蹬得好似踩了一双风火轮。

“一大早在我门口哭什么?”江芸芸面无表情问道。

章秀娥连忙捂住江蕴的嘴,小心说道:“大公子,大公子,我的祖宗耶,你就当为大公子想想。”

江蕴抽抽搭搭地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江芸。

江芸芸歪了歪脑袋:“瞪我做什么?”

江蕴半晌没说话,突然嘴里碎碎念来一句。

江芸芸迷茫:“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不该打你。”江蕴活像吹了气的河豚,跑到江芸芸面前,张开双手,闭眼大喊,“你打我吧。”

江芸芸看着闭着眼,视死如归的圆嘟嘟江蕴,还觉得有几分可爱,不由挑了挑眉:“你昨天还不是这个态度的。”

“你这个贱……”江蕴瞪大眼睛。

章秀娥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三公子年幼,受人挑唆,昨日那些敢对您动手的,都已经被打了三十大板送到庄园里去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幺弟计较。”章秀娥圆滑说道,“若是您还不解气,那些奴才的命都让您处置。”

江蕴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江芸芸本来还觉得出气了,听到章秀娥的话,便敛了笑,站在台阶上打量着面前两人,随后轻笑一声:“我不需要别人的命。”

章秀娥脸色僵硬。

“我也不会打江蕴。”江芸芸眉眼低垂,继续说道,“这份歉意我收下了,你们都走吧。”

章秀娥打量着面前的二公子,最后带着小花脸江蕴头也不回地走了。

“哇,哥哥好厉害。”江渝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挤出来,眼睛亮晶晶的。

江芸芸失笑,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起来吃饭吧,我等会要出门了。”

—— ——

“有钱?当然是花掉。”

“当然要花掉,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江芸芸来到扬州的主街上,一路问着沿途的乞丐,结果齐齐得到这个奇怪的答案。

这些乞丐过的浑浑噩噩,穷困潦倒,却丝毫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

“改变,改变什么?”有人缩在角落里,木着脸,“我能改变什么?”

江芸芸不服气:“可以把钱存起来,也可以找个活计,这样日子不就越过越好了。”

那乞丐冷笑一声:“你可知道现在码头招工都是要送钱的,我就这点钱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而且我这个身体岁数能搬几年,现在有钱了,自然是给自己花的。”

江芸芸拧眉听着,更令她惊讶的是,乞丐们几乎都是这样的态度。

自暴自弃,安于故俗。

江芸芸看着这些蜷缩在路边的人,站在街上半晌没有动静。

“你这人好奇怪,非要瞎子走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江芸芸扭头去看,说话那人穿着看不出颜色的道袍,脚上的鞋子也破了一个大洞,脸上盖着草帽,屁股下偏垫着一张脏兮兮的虎皮。

她凑了过去:“还请道长解惑。”

那人低笑一声,声音含含糊糊:“小子昨日一出好戏,哪里用得上贫道多嘴。”

江芸芸装傻:“道长说的我听不懂。”

那帽子被扒拉下一角,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那人盯着江芸芸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激灵爬起来:“你一个小女娃怎么扮男人。”

江芸芸脸上笑意立刻敛了下来。

“呦,生气了。”那道士露出乱糟糟的脸,胡子鬓角连成一片,从屁股后抽出半张虎皮,示意江芸芸坐过来。

江芸芸站着没动弹。

“还怪有脾气的。”老道士好脾气地笑了笑,“贫道半月前夜半见白毫光于南方冲天,不曾想道缘在这里。”

见江芸芸还是一脸不信任,他忍不住坐直身子,一脸正直:“小子真是机警,老夫虽精修丹术,却也习过相面之术。”

“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他捏着胡子,摇头晃脑念了一句。

江芸芸不为所动。

老道士装不下去了,虎着脸吓唬着:“你刚才求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江芸芸也不甘示弱:“可你刚才不想和我说。”

“你给我买点吃的,我就跟你说。”老道士摸了摸肚子,“老道肚子饿了。”

江芸芸思索了片刻,去隔壁摊位里买了两个烤饼,又买了几个肉馅馒头。

“还不算太轴。”老道士满意地点点头,“就是小气了些。”

“你刚才说瞎子是什么意思?”江芸芸把烤饼递到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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