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盛从梦中惊醒,右胳膊被压在身下,已经麻了,他起身定了定神,天刚放亮,家里人都还没醒,小孙女也在她奶奶旁边安然地睡着,他悄声起床,坐在中堂,点了一斗旱烟,看着静悄悄的院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出堂屋门,端详着堂屋门左侧的那颗石榴树,满树的红石榴花都已经开了,在清晨露珠的衬托下,娇艳欲滴。

而此时,在林成盛不知道的一个独门独院里的妇人,做了一个几乎和他一摸一样的梦,唯一的不同是,石榴裙女娃娃哭着向她扑过来,伸出那一双小手,痛苦地望着她,大拇指旁边像是插了一根燃烧殆尽的火柴梗,一捏一碰便没有了,这个梦是如此真实,她醒来坐在床上半天,还似能听到小女孩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妇人便是林云谦昨天拜访的那位神婆子,林云谦走后,她便在堂屋门左侧的桂花树上,为六指娃娃贴上了一副祈福符,只是这符在林成盛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刻,飘然跌落在了地上。

林成盛参不透梦中的寓意,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他选定了送中米的日子——孙女出生的第六天,他想好好办一场,好冲冲这段时间的霉运,吃早饭的时候,跟家人宣布了这个决定。

“不行,不能办!”饭桌上,林云谦听到父亲的安排,急的面红耳赤,他带着訾杜鹃回来生孩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老家送中米这个习俗,他离家十多年没回来,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一直有一个“衣锦还乡”的梦,一个人离开,带着怀着孕的妻子回来,生个儿子,一家三口,他认为那是惹人称羡的画面,就算不是儿子,生个健康的女儿,也行,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生了一个这,他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头一次,一身反骨地和自己的父亲对抗着。

“你说说,为什么不能办?”10多年未见,林成盛看着眼前这个有点陌生的大儿子。

林云谦饭也不打算吃了,执拗地把头拧向一边,看到坐在一旁的訾杜鹃,脑子里冒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送中米都媳妇娘家来送,她娘家离那么远,谁给送?”

林云谦虽然没什么能耐,却很虚伪,说话又极其的没水平,要在平时,他是不敢挤兑訾杜鹃的,可是在自己的面子面前,訾杜鹃会不会跟他吵架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谁给我送?!跟娘家远近有什么关系?你家没别的亲戚了?”訾杜鹃不愿意了,林云谦在外面什么都依赖她,她强势惯了,哪容得了他在他家人面前挤兑自己?

“你还说?!你生了个什么?你好意思?!”林云谦恼羞成怒,急眼了。

“你摘的倒干净!跟你没关系?我是不是说先不要的?!是你非要要,要就要,你给我吃什么好的了?平时吃的都是啥?你有良心吗?”訾杜鹃不离不弃跟着林云谦过苦日子,伤心地哭了起来。

林云谦脑子里想起一声炸雷,他又想起孩子出生头一天傍晚的那个梦,他的头非常痛,他一点都不想回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他并不觉得自己亏待了訾杜鹃,更不会反思,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吝啬害了这个女儿,他只觉得自己在外面不容易,过的全是心酸的苦日子,他也泪眼婆娑。

林云君本来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端着汤吃早饭,看哥哥嫂子吵的厉害,赶紧放下汤碗,想抱起孩子走远点,怕声音太大,吓着孩子,刚站起来,孩子就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行了,都别哭了,不办就不办吧,赶紧吃饭。”甄玉针娇惯着林云谦,看儿子哭,她也从兜里掏出手绢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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