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知许如此讶异又不敢置信的神情,南宫峰若敢确认谢知许与谢家二房所做勾当全无关系。
那几封信上,字字句句都是在商量如何将谢家东市铺子搞到手、如何让谢家背锅,南宫峰若心中自是不安,不能让谢家如此便被他们毁掉了。
“是与不是,谢叔叔自行去旁敲侧击便是,晚辈只是收到消息过来提个醒,不想谢家沦为别人砧板之鱼。”
事已带到,南宫峰若准备告辞,行到门口之时又停下转身问道:“谢叔叔,女公子这些年可安好?”
听到自己女儿谢知许肉眼可见慌张起来,脸上神色愈加虚晃,牵强回道:“好,一切皆好,贤侄莫要挂念。”
一旁的南宫玲佩一看他这反应就觉不对劲,忍着疑惑与南宫峰若行礼后便出了谢家。
谢知许将南宫峰若的话听入了心,晚膳时分便问对桌的谢知眠道:“二弟,这些时日可与陈家主有所来往?”
谢知眠被问得一脸迷惑,一旁的李姝玉倒是停下夹菜的手注意听着。
“自陈家大房夫人丧礼过后便没再如何联系,大兄何出此问?”
“没什么,就是想打听打听雯儿最近过得可好?”
李姝玉嗤笑一声,道:“雯儿在谢家之时不见家主如此关心,现下替着霜儿嫁到了陈家倒是关心了起来。怎么?后悔了?想让霜儿嫁过去了?”
李姝玉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皆沉了下来,谢知眠撞了撞她示意莫多话。
“二叔母多虑。”谢霜将碗筷放下,微微一笑看着李姝玉道:“阿父只是担忧雯儿阿妹在陈家过得不好关心关心,绝无他意。”
李姝玉也是回之一脸笑意道:“雯儿一切都好,家主关心多余了。只是霜儿可要注意,可别叫你阿父又给你定一亲事,害得你不得嫁那少年英雄,二叔母可没有第二个女儿可以替你嫁出去了。”
“莫多嘴。”谢知眠低声呵斥道。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谢霜听在心里,谢知许也只是憋屈不应。
“既是成全了二房,又岂会再委屈霜儿?”坐于上首的谢全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知你二房一直不满大房掌管谢家所有店铺,为了平息你们的怒火已是将陈家婚事给了你们了,又是有何不满?”
“哟,公爹可别如此言语,儿媳可担待不起。”李姝玉将碗筷放下,看着上首的老头道:“何来成全?只不过霜儿不愿嫁才将这委曲求全的机会扔给二房,雯儿满意吗?大闹那么些天公爹可有正眼一视?知晓二房不满大房掌着所有店铺何不分几间给二房?丢来这人家捡着不要的机会觉着是恩赐?”
“你!”谢全被气到说不出话,谢知许与谢霜急忙上前帮他顺气,谢知眠在下面教训着李姝玉多嘴。
谢全顺了顺气,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可理喻。”
李姝玉哼笑一声,“是没能说到公爹心坎里所以才觉着儿媳不可理喻,若是儿媳感念公爹的恩赐,日日念着大房于我们的唾弃之物,公爹是否才觉着儿媳可理喻了?”
“李姝玉!”谢知眠突然大声嚷道:“此乃吾父。”
“汝父非吾之父,谢知眠可以忍着委屈苟活,李姝玉却是要争一番理的。”
两人怒目相对,言语之中刀锋相向,谁也不肯退让。
想着那么些年的委屈与侮辱,李姝玉不想忍了,摔了筷子便喊道:“也就你这么个懦弱子,就因为死去的婆姑非大富人家女公子而是当时这位好公爹一时醉酒,做了非正人君子所为之事才有了你便先将自己看低这么多年,也难免汝父与汝兄皆看不起你这堂堂梁城第一才子。”
“梁城第一才子?真可笑啊,才子啃书不用饱食,见自己的妻女被抛在这府内任人唾骂欺辱也不理会,如今你这好阿父倒是口口声声说是赏赐了你女儿一门好亲事,你不反抗反而还感恩戴德了是吗?”
“闭嘴。”
谢知眠一怒之下将她扇倒在地,扇得在场所有人皆沉默震惊地看着他。
温润了这么多年的谢家谢知眠居然被逼得动了手!
“二弟!”
谢知许看着多年只沉迷于书籍文学的谢知眠动手打人实属震惊,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李姝玉亦是震惊,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对着谢知眠恨恨道:“汝之不用皆于汝父之昏庸,汝之昏庸皆在汝今日之举。”说完便气愤地由青衣扶着回了房。
谢知眠失神似的看着自己挥出去的手,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失控,竟一时控制不住动了手。
谢全看得痛心,喘着气哭诉家门不幸,谢家晚膳便不愉快地结束了。
谢知许与谢霜将谢全扶回房间休息,一出门便碰见在门口失神的谢知眠。
“二叔。”谢霜见礼,看了看面色不甚好的谢知眠心中轻叹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弟。”谢知许将谢知眠带向大房方向,于走廊之上于叹道:“你做错了。”
谢知眠知晓他说的是刚才动手打人之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哭笑道:“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控制住。”
“弟媳也是为了二房好,更是为了你好,你怎可动手打人?”
谢知许知晓这么些年二房的憋屈,谢家所有店铺皆在大房手中,谢全经年不问二房,仅一次还是因为陈家婚事将谢雯推了出去给谢霜当挡箭牌,何人受此委屈能一直憋着?即使曾是他与谢全商议将东市的商铺移给二房做嫁妆,谢全也未同意。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谢知许的书房,谢知眠见状不妙侧身一礼道:“大兄先忙,二弟便先回了。”说着便要走。
谢知许急忙将他拽住,“又逃?这次你是逃不过了,进来吧。”
谢知眠被强行拽着进了书房,局促地站在那里不动,看着谢知许将店铺地契拿出来又扶额道:“大兄,二弟不适合做生意,这么些年已是说过这么多次,大兄何苦逼着二弟经手这些?”
“这次不一样,阿父同意了。”谢知许将地契硬塞到他手里,“既是阿父已经同意,当然是要给定了的。你不愿就将这些拿给弟媳去打理,弟媳需要安心。”
谢知眠看着手里的地契心中酸楚泛起,对谢知许道:“大兄可知晓为何二弟多次不愿接手这些?”
“知晓,阿兄知晓你是个孝子,亦知你是个书呆子,你不愿意多拿一分多取一毫那是你的底线,但弟媳不同,她不知你心中坚持,况且二房早就该拿到这些东西,是大兄耽误了。”
“与大兄无关。”谢知眠摇头,攥着那几份地契伤神,“就算给了她,她也不一定会用来经营谢家着手已久的生意,大兄可真放心吗?”
“拿出去的东西岂有还日日牵挂的道理?”谢知许拍了拍他,“拿着这些去跟她道错,至于她要做何生意那是她的选择,大兄不过问就是。”
二房院内,李姝玉一回房便将房中物什摔得乱七八糟,此刻坐于床边平静自己内心的怒火。
房间门开,谢知眠走了进来,看着房中乱象摇了摇头又看向坐于床边的李姝玉道:“今日这一巴掌是我的错,你想如何报复我都接着。”
“报复?哼,夫妻间能说起报复,这世间也就独独你谢知眠一人,真真是梁城第一才子。”
谢知眠听得乱了心绪,轻叹一声走向她道:“你可知晓这么些年为何我不肯接下大兄给我的商铺?”
李姝玉不做声,只侧身望向窗外。
“并非阿父不同意,只是阿母临走前戒示我不准碰谢家任何财产。”谢知眠坐下,“阿母仰慕阿父博闻,甘心做谢家婢子伺候他,即使后来因为醉酒才有了我她也不曾后悔,只是觉着自己的身份拉低了阿父的身段,觉着亏欠了他更是亏欠了大夫人,故不愿再沾染一点谢家的东西,也不允许我沾染。”
“可我偏偏好谢家书籍文记,阿父便将谢家书屋都给了我,大兄不爱成日文邹邹的,阿父便将店铺都给了他,哪里来的不公平?拿了谢家书屋我已是对不住阿母,哪里还能再拿其他东西?”
“你亦知晓我不喜生意场,为何总盯着我去抢大兄的东西?”
李姝玉闻言转过身来,“这本就是二房该得的,何来抢一说?”
“婆姑倒是成全了自己那一份心意,可有想过你的处境如何?”
“我在谢家的处境好得很,大兄又何曾亏待过二房吃住?你所要的那些东西本就不属于我,大兄已是处处忍让,今日不过说起雯儿问候一声你便出言伤人,若非大兄与霜儿大度,若非阿父忍着你,你岂能就只是一巴掌就过了?”
李姝玉依旧不依不饶道:“说再多就是不愿将谢家生意分出来,说什么大度忍耐?露儿还未去时他们便计划着将谢家掌在手上,露儿一走趁我伤神便趁势而入夺走了所有商铺,你倒是好得很,从未想过要与他们争上一争就让他们拿走了。婆姑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谢知眠是个大孝子,真真感天动地,倒不见得是个好阿父为露儿雯儿拿些东西。”
“怎又说起两个孩子?”谢知眠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露儿已经入了族谱葬入了祖庙你还有何不满?雯儿的嫁妆大兄亦未亏待,皆是你满意了才定下,这还不够吗?”
“不够!”李姝玉怒视着他,“他谢知许敢夺走二房的家产就该被骂,老爷子敢偏心就该承受言语,怎么?我还说不得了?”
“你莫要如此蛮不讲理,我已与你说过原委。”谢知眠忍着怒气地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待到门口之时又停下来道:“露儿去时我亦心痛,阿母之意我亦是想顺着,奈何你们从来就只想逼我。”
“罢罢罢,大兄已将你心心念念的东市店铺划归二房,明日起东市便可由你接手,如此你便可安心了,但地契我不会轻易交到你手上,待日后合适时机我会把它给你。”说完便转身离去。
东市店铺?李姝玉听着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得闹才有用。
“青衣。”
青衣应声而入,“夫人。”
李姝玉整装站起身,沉着的脸瞬间变晴,道:“叫人将房中收拾干净。”又走到青衣身旁耳语道:“去信陈家,谢家东市店铺已到手,可以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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