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离去

母亲去医院的检查报告在第二天出来了，胃癌。拿着报告单当时武同尘是一种麻了的状态，哭不出来的不知所措。他把家人叫到了一起，商量完决定还是对母亲隐瞒，然后看看怎么治疗。很遗憾，发现的时候也是晚期了，并没有什么好办法能留住母亲，手里纵使有家财万贯，此刻也是无力的。

母亲辛苦了一辈子，活在了女性地位较低的年代，而且又是地主家庭出身，也是和父亲结合了之后才算是过上了普通的生活，自己这几年是有钱了，可是老人家舍不得花，还是和农村的活法一样。

晚上从厂子走，武同尘去了母亲那里，母亲自己一个人在屋里，他走到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母亲在说话，他疑惑的看了看小丽，小丽说：“姑奶最近老是和姑老爷的遗像说话，什么都说。”听完这话，他没再敲门，而是坐到了沙发上，静静地听母亲给父亲说话，他听到母亲说到了他的生意，说到了哥哥的孩子，说到了妹妹看店离得近经常过来还说到了上次来看他的侄子。

小丽去厨房做饭了，武同尘就靠在沙发上听着母亲在和去世的父亲细数生活点点滴滴。一会儿，母亲开门走出来了，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儿子，：“老二，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淌眼泪了。”

武同尘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脸上确实有泪水，擦了擦，然后对母亲说：“没事，打哈欠困了。妈，你胃需要调理，明天给你办住院吧，早治早好。”

“我不想去，我现在没觉着哪不舒服，我就想天天在家，看几个孩子吃饭学习，今年老大就要考大学了。”

“不耽误妈，先住，我让医生尽快治，住几天就出来了，你这样孩子担心你身体更不好好学习了。”母亲听到这，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办了住院，小丽跟着陪护，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武同尘又给母亲找了个保姆，因为母亲也70多了，行动不便，多个人更好照顾。其实这时候也没有好的方案了，也就是化疗，可是化疗对身体伤害太大，母亲一天天的更加消瘦。这个疗程化疗完后，母亲要求回家，谁说什么都不行，必须回家。这时候已经是03年的春天了。武同尘看着日渐暖和的天气和一天天消瘦的母亲，于是答应了下来。

母亲和父亲一样，到了家后心情就好了，虽然食欲不振，但是脸上气色确实比在医院的时候要好很多。这天，武同尘来看母亲，母亲给他提了一个要求，下个月清明节上坟带着她。听到这武同尘心里说不出来的心酸。

清明节，下着雨，武同尘拉着哥哥和母亲还有儿子侄子一起去了祖坟，母亲没有去坟地，按照习俗来说女人是不能进坟地的。她就站在小路边，身体有些佝偻，看着自己的儿孙在上坟烧纸，看着自己老伴的坟，那也是她以后的归宿，又看看自己从未谋面的公公婆婆的坟。儿子叫了一声武同尘：“爸爸，奶奶是不是哭了，在那抹眼泪呢。”

“没有，下雨淋的，你过去吧，给你奶奶打伞。”儿子听完跑去给奶奶打伞了。

回家后，母亲小病了一场，没什么大事，简单的治疗后就恢复了，可是医院她说什么不再去了，要在家吃药。孩子们也是尽可能的拿一些营养价值高的东西给母亲补。

母亲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老大的学习，家里现在两个保姆，住一个房间，老三跟着她睡，但是她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亲自做一些吃的给老大，特别是自己的海参和人参什么的，她甚至希望一天能让老大吃个一两斤，她不懂这些东西火大或者不能多吃，她觉得是好东西，就希望孩子能使劲补。老大那段时间吃的天天流鼻血才给停掉，看的大家好气又好笑。

时间来到了六月份，老大高考了，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天热她中午考完试吃了个雪糕，结果下午拉肚子了，自己也很担心，奶奶则劝她不要怕，照自己最好的发挥就行，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的。

都考完后，老大看了报纸对了一下自己写的答案，感觉自己考的还行，奶奶就要求她在家多陪陪自己，带着自己去广场，去公园多溜溜转转，那段时间老大一直陪在奶奶身边。六月底，成绩出来了，老大也是争气，超了一本线，超的不多，两分，家人商量填报志愿。最后报了省会一所一本院校，学的国际经济与贸易，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一大家人一起吃了个饭，这时候已经可以摆三大桌了，最开心的当然还是学生奶奶，家里这可是出了个大学生。

这天中午，武同尘来看母亲，可能是天热的原因，感觉母亲很虚弱，躺在床上，和母亲聊了一会，厂里有事打电话让回去，他就走了。第二天早晨，家里打来了电话，说母亲昨天夜里去世了……听到这，坐在办公桌前的武同尘趴在了桌子上哭了起来，不是嚎啕大哭，双亲都没有了的难受程度让他哭不出来声音，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真的会哭不出来声音。

他到了家，看到母亲躺在床上，旁边桌子上是父亲的遗像。小女儿说：“奶奶昨天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早晨喊吃饭喊不起来，一摸身上凉了，再摸鼻子也没有了气息。”

武同尘跪在母亲身边哭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按父亲走的程序又走了一遍，母亲也是土葬不火化。母亲出殡那天，武同尘的眼泪也都流干了，呆呆的望着棺材被抬起来放上车，年近四十的他，已经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了，不对，准确的说他以后再也不是个孩子了。母亲的棺材落到了土里，一点点的埋上，他回到了祖宅，看了一遍这里所有的东西，这都是父母用过的东西，走到院子里，看大家都在收拾葬礼用的东西，他走了两步，眼一黑摔倒在地。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扶他，掐人中，给拿水喝，都在问他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摔倒了，旁边邻居李大娘说了句：“可怜的孩子没妈了……”武同尘的眼角又滑下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