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小前阵子进城时,虽然仍看见有枷号示众的犯人,但除了第一次认真驻足看了,其后便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略扫了一眼便离开。
这次同样是不经意地扫视,却被熟悉的面孔吸引了目光。
城里百姓没啥消遣的活动,总有看热闹的人围着犯人评头论足,将人的生平经历查得明明白白,常小小挤在前面听了一回,便了解的七七八八。
原来从京城来了一位姓黄的近侍太监,专管晋王失踪案,知府在他的要求下,在各地严查流民及行商。
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便将人抓去大狱里,严刑拷打一番。
而江大叔总是无故离村外出,自然落到有心人眼里,于是他回到家的次日中午,就被官兵上门抓入狱中。
好在牢里也不孤单,同行都在呢,江大叔为免受皮肉之苦,索性竹筒倒豆子似地把贩私盐一事全交待了。
而江大叔被捕入狱,最担心的便是他的儿女们,在里老的帮助下,一行人坐着车,使人写了状子去府衙敲鼓鸣冤。
只是江大叔交待得太快,知府那边正在写案宗呢,儿女们一喊冤,就被以同伙的身份全抓了起来。
像这种小打小闹的私盐贩子,是李捕头最喜欢的,本来都是毫无背景、根基的升斗小民,贩些私盐养家糊口,抓了也就抓了。
而且最令人兴奋的是,李捕头可以借此行抄家之事,在其中暗暗截留一些财物,根本没人发现。
他想象得很美好,可到了村里,才发现现实情况很悲催,低矮破落的房子里,搜来搜去只有一些散碎银子,还是之前常小小送给孩子们的见面礼。
江家虽非家徒四壁,可也没什么值钱物什,箱笼里的衣物,也都是补丁摞补丁,由于家中人口多,衣服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如此轮下来,连衣服本身的颜色都看不出来。
里老听说官差来了,也心惊胆颤地跟在后面,捕头一脸嫌弃地抖着破衣烂裳,问他,“这家人为何如此穷酸?”
不应该啊,私盐贩子会穷到哪里去?
里老拱了拱手道:“他家婆娘很能生养,生了许多双胎,前年难产死了,留下十几位儿女嗷嗷待哺,故而穷困潦倒,以运货、行商为生。”
“运货?行商?”捕头怒极,“你们是不是知情不报?他可是贩私盐的。”
“啊?”里老比他还惊,“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可是咱村最穷的人家,若真是贩私盐,怎会如此?”
围在屋外的村民吃惊不已,也纷纷嚷道:“差爷明鉴啊,江家大哥可是老实人啊。”
“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不能够呀,江大叔怎么会是私盐贩子呢,会不会是你们屈打成招?”
李捕头顿时火起,怒斥众人,“咱都没动他一根手指头,口供都是他自己签字画了押的,岂容你们胡赖。”
村民们也懵啊,村里民风淳朴,连小偷小摸都没有,怎么就有人敢做杀头的买卖呢。
李捕头将家里翻得底朝天,连跑腿费都没收到,不禁火大得很,回去之后,立马向知府禀报。
他愤愤不平道:“江家定然藏匿了财产,打一顿就老实了。”
潘知府暗地里收过大盐商的贿赂,对于民间有人疯狂贩卖私盐一事,一向都睁只眼、闭着眼,但如今天子近侍在此,不得不转头问道:“督公,你怎么看?”
“哼,咱家是来查废王失踪案的,”黄大监冷冷看了一眼潘知府,“结果查出来一堆阿猫、阿狗,差事办成这样,可怎么向圣上交待?”
潘知府的脸色白了白,心中暗暗把林家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他们非要搞上不得台面的诛心之举,事情怎么会有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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