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听夏坐在了副驾驶,觉得有点闷。

“可以开窗吗?”

许星淼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下去,连声音听起来都慌慌乱乱的。

“可以!你随意。”

他用手背贴了贴发热的脸颊,在云听夏降下车窗又系好安全带以后启动车子,缓缓驶出这个小区。

大片的风灌了进来,把云听夏披散的长发吹得很乱。

她抬手整理头发,一旁的人突然将提了一路的‘衣服’递了过来。

“风挺大的,你觉得冷可以把这个披上。”

云听夏接过来一看,才发现这原来是条披肩。

“谢谢。”

她心想,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挺体贴。

许星淼笑着说不客气,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板晕车药。

“希望你用不到这个。”

云听夏看了一眼,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不至于,你开车还挺稳的。”

而且这条路上的车子并不算多,前面的车子也不会经常停下来,搞人心态。

“我就说我的车开得越来越好了!”虽然对方的原话只是“稳”,但转化到许星淼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毫无疑问的夸赞,他笑意盎然地说,“但是阿荣——啊,就是我那个晕车的朋友!他就说我的车技和刚拿到驾照那会儿没什么区别...真是不会说话,明明我长进了好多。”

他小声地碎碎念着,一开始可能还是在和云听夏说话,但随着他开车越来越专心,他嘴里念叨的东西就只有自己才能听懂了。

云听夏也就一开始支着耳朵听了会儿,在后面实在听不清了,就开始神游,看边上的车闪着五光十色的灯,汇聚成莹莹烁烁的星河流向远方。

她将披肩往上拉扯,堪堪遮住了下半张脸以后,灌进来的风就不足为惧了,但头发还是乱的,她一时没找到发绳,就算了。

披肩放在衣柜里应该有段时间了,在呼吸间,她能闻到淡淡的樟脑丸的气味,除此之外还有股甜蜜清新的香气,有点像是刚切开的梨?熟透的甜香从切口溢出来,但从水果刀尖淌落的汁水却是清清爽爽的没有半点黏腻。

两股味道彼此交织,融合成云听夏形容不出来的奇怪气味,不过并不难闻。

她贴着柔软的布料细嗅两口,完全没想到许星淼居然是会在衣柜喷香水的类型,太精致了吧?

“过完这座桥就能看到镜湖了。”

车子开始提速,紧接着,一片在夜色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泊就这样映入云听夏的眼帘。

泠泠的月光似纱似雾,虚虚袅袅地笼着这片宝石般明净的湖泊,认不出品种的野鸭鸥鹭在湖面畅游,时飞时落。

沿着湖边的公路行驶,许星淼将车速降了下来,然后把身边的那扇窗也摇下一半。

倾灌进来的空气清冽又夹着丝丝水汽,云听夏深吸了几口气,觉得浑身都神清气爽的,先前的困意早已烟消云散。

整条公路像是只有这一辆车在行驶一样,周遭冷清得有些过分,她听着风过林梢拂扫的沙沙树响,大胆地将脑袋往车窗外探去。

围绕镜湖的群山间,有几座相邻的山头上伫立着挺拔的风车,纯白色,在夜色浓重的画卷里格外引人注目。

“山上还有风车啊?”她枕在胳膊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发我的那些照片里都没有风车。”

许星淼沉吟片刻,“应该是有的?但是清早雾气浓,所以被遮住了吧?”

听出她话语中的意动,他转道驶向其中一座山头。

“去山顶看看?”

“诶?可以开车上去吗?”

“可以啊,徒步登山的还是少。”

不过这条山道坑坑洼洼的,车开上去有一段特别颠簸,云听夏随着车子抖抖晃晃,觉得脑子里的水都要撒出来了。

蓦的,视野中浓郁的暗绿色毫无过渡地变换成了稠丽的红,刺眼,夺目,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簇一簇地将周遭点亮。

云听夏睁大了眼睛,顾不得头晕,捏着车窗小声惊呼起来,“好大一片映山红啊——”

这时,车子彻底停下来,到山顶了。

云听夏没第一时间下车,静静地坐着,看红艳艳的花丛簇拥着洁白的风车,不自觉绽出一个笑来。

“这座山有名字吗?”

这个问题真是难倒许星淼了。

他挠挠头,模棱两可道,“可能有?只是我不知道。”

云听夏也觉得自己是在难为人了,小声地笑起来,然后逐渐消声在此起彼伏的虫鸣里。

许星淼看着她含笑的侧脸,突然出声,“心情有好一点了吗?”

云听夏怔了一下,翘起的嘴角僵住。

车里的两人一同安静下来,在这狭小空间里,连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在耳边无限放大。

她有些迟钝地扭过了头,这时的许星淼已经解了安全带,正伏趴在方向盘上,朝向她的脸颊被车载导航折射的光映成了冰冷的蓝。

云听夏啧一声,不禁反问,“我当时真那么衰吗?一看就心情不好?”

“嗯。”许星淼毫不委婉地答道,“不仅是看起来,就连闻起来也是。”

云听夏迟疑着,不解其意,“闻起来?”

“嗯,就是那种快要下雨的气味,潮乎乎的,闷闷的。”燥热但秘而不宣的......风雨欲来的气味。

他具象又抽象的表达让云听夏似懂非懂。

“是吗?”

她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向正前方成簇的花丛。

“好吧,其实是因为跟我妈吵架了,所以心情不好。”

虽然许星淼根本没问,也没想问她具体是在为什么而感到不快,但架不住云听夏自己想说。

憋在胸口的郁闷让她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她紧拧着眉,小声嘟囔抱怨着,“真的很搞不懂,为什么在自己女儿和别人起冲突的时候,她要站在别人那一头,反过来劝我低头啊?”

“而且一开始本来就不是我起的头,我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光要我闭嘴?”

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很生气,果然,她就不是那种气焰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的大度的人。

“所以,你妈妈是在没问清状况的时候,就无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根据她说出的只言片语,许星淼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云听夏不满地哼了声,“问清状况也是一样的,真搞不懂这些家长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话锋一转,“你家长也会这样吗?”

许星淼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他坐直了身体,双手撑在座椅两边,“我爸妈很忙,平时不怎么管我,也没遇到过你说的这种情况……不过如果是我爷爷奶奶,他们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云听夏撇撇嘴,“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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