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随后的几天,他敏锐的知觉中,发现有一些人潜藏在树丛里,一直跟着驼队,暗中窥伺着。顾林自然不知,这浅淡的绿色也是危险多发之地。在驼队驶离沙漠来到白杨树林边时,林中鸟儿惊飞,随后一队马匪骑着马踏着铁蹄浩荡来到驼队的面前。
当时已是落日之暮,走过的沙漠深处天空鲜红如血,有阵阵清风吹刮着密密麻麻的树叶,林中响起簌簌不绝于耳的哗哗之声。在靠近白杨树林的这段路程,脚下泥土变得越发结实坚硬,顾林也从运送货物的马车上跳了下来,看着突如其来的马匪,他突然清晰嗅到这片混杂绿色的泥土的腥气。
马匪堵在前进的道路上时,顾林躲在货车后面,盯着结对来而的马匪,眼中有柔和的光芒忽现忽隐,他已调动起体内为数不多的气体,准备随时躲避或逃跑。
马匪们浑身包裹在泛黄的纱衣中,只露出一双略显黯淡却凶狠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这队来自在沙漠中漫长行走的驼队。他们带着斩马大刀,或半月弯刀。在出现的那一刻,就齐刷刷的抽出来耀武扬威,想要以气势来压迫对方。
可驼队们也是训练有素的镖局出身,在对方出现的那一刻,他们没有丝毫的惊慌,而是迅速将兵器锵锵拔出,然后列阵排好队形。待布局完备,驼队的人们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盛出的杀气,一时让顾林分不清哪一方才是猎物。
马匪们一手束着牵马的缰绳,另一手挥舞着拙劣的弯刀,口中发出挑衅的威胁之言。短暂对立之后,驼队领头的中年男子缓缓地走了出来,站在驼队众人之前。他看着面前的马匪,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反而异常冷静地在每个人的身上扫了一遍,然后问道:“不知是哪位道上朋友,要劫我们啸虎镖局的货?”
马匪队伍中无一人应声,显然没有商量妥协之意。但片刻后,还是有一人骑马在踏着清亮的铁蹄声中走到前方。这是一个单凭形体就可以判断出力量的魁梧的男人,正是这帮马匪的领头。他来到阵前,拉下遮面的纱布,露出络腮胡子和带疤的脸庞,冷笑道:“你就是押货的镖头?我们不知道什么啸虎镖局,来此只想让你们把货物留下,胆凡有反抗之人,难免会不小心动手杀人!”
驼队领头对视着马匪领头,声音平静地说道:“嗯,我就是镖头。这么说是没商量的余地了?”
马匪领头说:“没有!把货留下你们就可以滚了。跑得快的,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
驼队领头冷笑的看着他,然后转身对大汉说:“虎二,竖起我们镖旗。既然对方这么不开眼,不妨杀几个来祭祭旗,不然还真让人小瞧了我们啸虎镖局。”
魁梧大汉笑了一声,威严地答个是,然后从货车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镖旗,把它插在货车一侧坚硬的泥土上,直入土三分,确认不可撼动后才停下。
绣有啸虎两个硕大篆体字迹的镖旗在不时吹来的风中像火红色的绸缎一样猎猎而动。
马匪领头看到这一幕后脸色浮现愠色,再看着对面中年男人带笑的脸庞,忍不住呵道:“你这是找死!”
驼队的中年男人不再废话,不知何时已拔出泛着寒芒的弯刀,向后一拉,纵马向马匪领头疾冲。即将交锋之时,纵身从马背跃起,然后挥起半月弯刀,凌空向马匪领头斩去。马匪领头本能地拿出刀横挡在身前,两刀相接,发出争鸣之声。这凌空而来的大力,压的马匪领头刀往下压。他奋力抵抗,另一只手接住刀身,立刻止住颓势。
却没想到,驼队首领在半空之中,周身一转,一把乌黑色的匕首飞掷而出,犹如盘缠而来瞬间猛攻的毒蛇一般。马匪领头只觉眼前黑黢黢的光芒一闪即逝,随后胸口之处疼痛扩散而来。他蓦然低头看着已插入胸口的匕首之时,突然觉得匕首所在的位置在徐徐上升。尽管他好奇这种奇异的现象,但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眼中便被匕首黑黢黢的光芒所取代,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了,还来不及思索,意识就沉入无尽黑暗之中。
只见马匪的领头还缠有纱布的头颅向下落去,血如泉般从头颅断裂之处涌出。
中年男子收刀站在受惊慌而嘶鸣的马前,脚下踩着马匪领头的头颅,直把头颅踩入坚硬的黄土之中,才低沉地呵出一个杀字。
此刻站在货车后面的顾林眼中被一种无言的压力染出了落日的鲜红色彩。在镖头挥刀斩落土匪领头的那一刹那,他分出肚中的气体聚集在了眼中,于是看到了和现实不一样的色彩。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世界被阴暗的色彩充斥,惟有各种物体的形状被浅薄的白色勾勒而出。最后刀芒闪动间,一弯新月泛着皎洁的光芒一闪而逝,看去马匪首领所在的位置时,已是铺天盖地的红色。
犹如浩瀚的红色河流冲刷而来,顾林的眼睛也迅速被蛛网般的血丝覆盖,他的眼睛红得好像能淌出血来。在低头捂眼的刹那,他感到眼珠好像脱落而出,听到吧唧摔死一只什么东西的声音。他闭上了眼睛,直直向后倒去,随后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时耳边的声响愈发激烈起来,好像之前战乱在身边栩栩如生上演一般。嘶鸣与铁蹄踏响之间,他又听到宁静的血脉砰砰跳动的声音。最后只觉浑身燥热,如游在火海,各种喧嚣之声倾尽于耳,使他脑中嗡嗡响个不停。可突然之间,他又感到非常寂静,周边喧嚣隐退,惟有一抹黑暗,若温柔的手向他张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已不由自主地飘飘然向黑暗飞去。在意识逐渐消磨到尽头之时,倾颓在货车旁的他努力睁开了眼睛,看到分不清是夕红还是血红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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