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风暴的消散,渐渐有天光投射而下。武鸣城的街道中,青石板的地面被骤雨冲刷的锃亮。要不是密如帘的雨水降落不断,地面早已在深冬时节凝出了冰层。即便如此,一些街道檐角下覆满白霜。散落满地的纸伞、灯笼以及一些竹制品,显得凄清落魄。而那时不时破窗而进的野兽,在足登窗台之上,抖擞满身雨水,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低沉的嘶吼,才更让人心悸。本是寂寥冷落的深冬雨天,却因为众多野兽的进入而显得喧嚷起来。

在一狭窄的街道中,不见慌乱的人群和四处奔腾的野兽。一头戴斗笠的人,脚步匆匆行走其间。天光依旧昏沉,街道中堆放众多杂物,以及有一些突兀的横梁,稍有不注意很容易撞上。可这人遮掩在黑色的长袍和斗笠之中,丝毫不为视线和地形遮挡,如在平地一般,走的快,走的稳,在经过一些障碍之时,甚至下意识的挪移,若大雁平移于水面,流畅且自然。

这时,在街角尽头,有一头毛发染着血色的老虎出现。电光下,它的眼眸也是血红之色。它似乎发现了在这狭窄街道中穿着斗笠的人,停止向前的身躯,扭身盯着那人,腹中发出低沉如雷般的滚滚之声。它的毛发被雨水浇透,混杂着血水,浴血而来。那滚滚之声变成了一声沉闷的吼叫,接下老虎以迅猛之姿,向这人冲去。临近之时,借助地面腾空而起,森森前爪直抓而来。样子威严,狰狞之极,即使被雨水浇的毛发黏成一片,也不遮其百兽之王的气势。

老虎还在半空之中,保持着扑来的姿势,突然一道冷光在暗夜中闪过,清冷如上弦之月,只见老虎凝立半空中,静止不动,接下来自虎头中间,断成两截,一分为二,残断的身躯向两侧落下。这一瞬的变化,仅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大摊血喷射而出,混杂雨水迎头浇下,却在那人身前之处,被阻隔下来。血雨滑落的地方,可见一圆形的轮廓,将这人包裹其中。这光罩也只是存在一瞬就消失不见。血雨落下处,已不见那人身影。这是那人行走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其前进的步伐。

“城中已没有安身之处,得尽快逃出去!”那人似自言自语,看着身后老虎的尸体,再次将身躯包裹在斗笠长袍之中,掩面向前走。可在这时,一道声音自身后出现:“只怕道友今日逃不出去了,有夜之女王在外把守,任何人都插翅难飞!”声音粗犷,还有淡淡的威严。让那人听着如遭电击,连忙飞身向前一步,拉开距离,然后转身做防御之姿。

“妖族修炼者?!”那人展开护体灵光,微毫之光闪灭下,手中也多了一把斩马弯刀。这时他才看到身后那人,人形模样,一头披散的长发,头生犄角,背后有一对浓墨般的铁翼。能化为人形地妖族,最低也有假丹之境,不是他这修为能力抗的。再看那妖族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看他如看珍馐一般,更是心沉在海底。传闻有妖族修炼者以食人肉来增进修为,修为高深之后,更是四处捕猎修炼之人,茹毛饮血,啮其骨肉,残忍至极。所以在修炼者聚众的明修之地,对妖族是一以贯之的态度,若发现有妖族吞噬修炼之人,会举全派之力展开追杀。在明修之地,不敢有妖族肆意妄为。而在这偏僻之处,妖族失去了桎梏,开始为所欲为起来。

此时那人脸上阴翳如化不开的云雾,阴沉的直欲滴下水来,但还是握紧弯刀,准备迎战。这样的场景在很多地方上演。城破之后,很多修炼者开始四散奔逃,企图趁混乱之际,逃之夭夭。他们隐没在街角巷尾,或隐身或化身,但都被一众妖族强者找到,又开始了殊死搏斗,先前为守护城大阵,大部分灵力耗竭,或受重伤,如今面对充盈的妖族修炼者,明显都落了下风。有不少甚至接不了几下,连逃生的能力都没有,就此陨落。风暴降临,短暂的平静之后,又开始了血雨腥风。

而在城外一直凭虚而立的夜之女王,则一副淡然冷漠的样子。脸上亦无血色,白皙如雪,眉宇之间,黑色的花钿幽幽放光。其身形削薄,看起来弱不禁,可气势仅含而不发,就让人升起敬畏之心。此时大阵已破,再无能拦她之人。待此间事了,可以另谋打算,假以时日,定可以再搅得这世间不得安宁。她想到了当年一众修炼之人,联合起来将她封印,脸上又再起咬牙切齿的狰狞之色。可转念一想,千百年来,那群修炼者或寿元已尽,或得道飞升,能留在此世间的还有几人呢?

她的目光变得悠长,仿佛能透过时间和距离,看到千年之前,万里之外。

突然之间,若有什么感应,她目光一动,目光灼灼,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迷雾森林,封印她千百年的渊池之处。

那里正有一抹毫光升起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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