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大亮,老爷子就起床了,掂一把铁锨跑去大碾场上,将踩烂的碾场整修平整,然后急急忙忙跑到老四家嵦边子上,朝地院里积极地喊道:
“东阳他妈,今儿天气好得很,你晒不晒麦?场面子我割平了,美得很,要晒就快些起来,再晚一会就给敬平他妈占了。”
听到这话后,田美娥蹭的一下就起来了,由于怀有身孕的缘故,她的睡眠比一般人要浅的多。
赵万林和两个儿子像懒猪一样睡的死死的,她没舍得去打搅他们,穿上晾干了的薄衣裤,就忙着往窑子里跑去了。
“你听听,你达老糊涂了,大清早的爬嵦背子上狗一样胡吼叫哩!”
杨宝珠嘴里发呱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了。
赵万田也被震醒了,一想到老爷子这么早就醒来,还积极地把大碾场修整好了,瞬间就很无语。
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多躺炕上睡一会不嫌儾然?
这年代人又不是没吃的没喝的,要糟年景呀!?
看一旁的赵敬平也醒着,他哭笑不得道:“敬平你听着了没有?你瓜爷比咱鸡窑里的老公鸡还起得早。”
赵敬平似乎还在生白天的气,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脑袋蒙住,继续装睡。
赵敬巧眯了一会,实在睡不着,然后她就开口道:“是啊!我爷是起来的早,可他处处都向着我四娘一家人。”
杨宝珠虎躯一震,跟着立刻道:“你才说对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分家时就应该让老四一家负责给他养老,死了他再给你爷把老盆子一摔。”
“摔老盆子不是老大干的事么?”赵敬平好奇地问了一句。
“咳,你这家伙!你不是睡着了么?咋还醒着哩?”赵万田惊道。
赵敬平仍然恼的没搭理他达。
杨宝珠解释道:“按咱老来人的规矩,一般情况下是老大摔,可是规矩是人定的,又不是死的,前年胡同里你一个婶奶走了,就是老碎给摔的。”
“娃他妈,麦地里下一茬种啥你想好了没?”赵万田似不容分,干巴巴地生插了一句。
“种啥你作为掌柜的,你不做主跑来问我!”
她故意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还在生他打断自己的气。
“我没开玩笑,”赵万田认真了起来,“昨天傍晚要不是他爷提醒我,我还没想到这事上。”
“你甭跟我讲这些!”
“应不讲啥时候讲?”
“你还睡不睡?不睡起来给牛铡草去。”杨宝珠冷冷道。
赵万田给呛出一口老痰,猛咳了出来,含在嘴里“噗”的又吐了出去,痰落地即响,响声如豆大的水滴击石。
赵敬平怒火一下就给激了起来,忍不住发呱道:“阿达,你起来了吐来不及了?你瞅瞅,地上全是你的痰印子。”
赵敬巧也跟着囔囔道:“我达这瞎瞎习惯啥时候才能改过来,上一回就给我哥吐了一鞋帮子。”
杨宝珠恼的道:“叫你达起来了,去把地上的痰舔着吃了。”
见这娘几个如此的反感自己,赵万田本想说点什么,此时也没心思了,翻了个身,椿猴子一样假寐起来。
毫无疑问,随后便是各种对自己的数落声,好在最终是老旱烟背下了一切罪名。
吸烟易生痰,痰多人邋遢。
便是这么回事。
随后杨宝珠娘母几个又谝了一会闲传,不知不觉的,天就亮了。
又是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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