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稚嫩的声音响起,大约五岁的孩童跑进大厅,又气又心痛扶起女子,半蹲在她面前撩起她散落的头发,怒不可遏道:“她又打你了?!”
女子将他的手拿下,极力忍着委屈,只轻声道:“娘没事,你小声些..”
“为什么啊!娘你明明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凭什么大夫人这么欺负人,为什么你总不让我告诉爹!”孩童气急败坏,放声大哭起来。
女子将他揽入怀里,泪水再一次在眼眶徘徊,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不哭不哭轩儿不哭,只要你平安长大,娘什么都能忍,我们不惹事,不要给你爹增加烦恼..”
画面一转,扭曲成她发了疯般摔坐在泡得发白肿胀的小小身躯旁边,搂起他的肩,拨开他湿漉漉黏在脸上的发丝,颤声喊道:“轩儿,轩儿是娘,娘来了,你听得见吗..轩儿!!啊!!”莫妈妈抱着她泪流满面,“夫人节哀,节哀。”
不知与上一个画面才过了多少天,二夫人已经瘦得脱了相,配合现在的狂吼,模样看着离失心疯不远了。
下人跪倒一排,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发话了,气得声音发抖,眼眶发红:“你们…你们这群废物,怎么看管二少爷的!好好的怎么会掉井里去!全都给我拖出去杖刑处死!”
“老爷!老爷饶命啊!我们不知情啊!”
在一片混乱的求饶声和女人的痛哭声里,人群里身着白衣的少年毅然跪下,脸色苍白如纸,“爹,是我,都是我的错。”
大夫人被他举动吓傻了,扯着地上少年的胳膊想让他起来,“城儿你这是做什么!宝轩的死怎么就跟你有关了!你快起来!”
他却纹丝不动,二夫人停止了哭声,泪痕挂在脸上,呆呆看着他。
少年抬起头,终于将事情娓娓道出,“那日我和轩儿从书堂回来,在院子里玩蹴鞠,一不小心蹴鞠掉井里去了,你们又刚好带着二十人上山祈福,其余府中的人出去采购的采购,办事的办事,府里只剩我们二人,我自作聪明将竹子折下,让宝轩以此去捞,但——”
他呼吸急促了几分,“竹子不够长,宝轩又不够高,竟生生掉了下去,我吓坏了,又来不及去外头喊人,只得将竹子放下让他抓着起来,可是,他扑腾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他咚咚咚向父亲磕头,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嘶哑道:“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他们无关,要罚要杀我都认!是我当初太害怕了不敢说,怕你们觉得是我把轩儿推下去了,怕你们恨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大夫人听罢泣不成声,跪着过去抓住中年男子的衣摆,卑微祈求:“城儿只是不小心,老爷,你原谅他,原谅城儿..”
二夫人如厉鬼般扑过来掐住少年的双肩,状若癫狂:“原来是你!是你!你自己怎么不去井里捞,你让五岁孩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他是你弟弟!!你还我轩儿还给我!!!”
少年吓坏了,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动不动。
“够了!”中年男子一甩衣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声,“此事,到此为止,这只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如此。轩儿我会厚葬,每年在这时我会亲自为他祈福,愿他来世投个好人家。”
二夫人如残破娃娃般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她如何都不敢相信,她的骨肉,她唯一的儿子,他的亲爹就是这么给他公道的,人死了,再怎么华丽的葬,有什么用呢?
安柏烛心想,也许从此刻起,她的心就死了。
陆清晏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场景又转,这次两人是站在二夫人身旁,距离极近。二夫人正对着镜子梳头,神情木讷,如果说上次是瘦脱了相,这次就是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
她缓缓拈起一片口脂,轻含了一下,如果是轩儿还在时,她此刻的模样肯定很美,只是,如今的她配上这鲜红的唇瓣,说是惊悚也不为过。
安柏烛蹙起眉,看着她站起来缓步走向窗台。
猛的看向陆清晏,“这里是几楼?”
后者云淡风轻:“大概,顶层吧。”
她一颗心吊到嗓子眼,想也不想冲过去,伸手一抓,却只是穿过了虚像,眼睁睁看着她推开窗户,毫无留念跳了下去。
安柏烛往窗下望去,二夫人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大地,双眼未闭,死不瞑目。
一双温暖的大手盖住了她的双眸,冰凉的泪水湿了掌心,陆清晏在她耳朵说:“不过记忆残象罢了,过去无法改变。”
“为何,是顶层?”安柏烛没推开她,带着些许鼻音问。
“这间阁楼门上拴了锁,大抵她成日发疯,便只能被锁在这了。”陆清晏无悲无喜道:“有些悲剧一旦发生只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画面第四次扭曲拉长。
此刻的她已被抬入棺中,大夫人悄声对雇佣的抬棺者说:“随便找处没人的地方埋了就行,她这种死法,过于晦气,埋得越远越好。”她从袖里掏出银锭塞到他们手里,眉眼间充斥着嫌弃。
而她们不知的是,棺中之人,早已在死去的那一瞬间成了怨死鬼。
日落之前,二夫人已经入土,墓碑及其简陋,葬的地方也一片荒凉,埋尸人收拾完都下了山。这时,一名小少年独自背着包袱上了山,来者正是府中大少爷,他也不过十一岁的年纪,爬到这里已是满头大汗,狼狈不堪。
安柏烛微诧,不曾想他竟会来。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