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府城七月底陷落,八月初李婉蓉就被卫洪派人专程护送前往华央京城。
魏然披甲骑马,在城外看着护送自家主母进京的队伍卫护着辆马车,经过河中城的破壁残桓,穿过还散发着焦木味道的城市废墟,跨过泡着发胀的尸体的护城河,向着东方的京城方向道路上驶去。
他没有跟着李婉蓉回去,因为自己被交付了一项任务。李婉蓉走之前单独见了魏然,跟他说了,自己牺牲的部下都会以战死阵亡算,从泰宁帅府里发抚恤,亡者家属有能顶替父亲职位的,可以直接补缺,李婉蓉自己也会掏私房钱补贴。但是,这得魏然去办件事,无论成败,只要去了,李婉蓉说的就全部落实。
这要魏然办的事,就是追捕妖僧空伦!
空伦,就是魏然杀掉了甄寻之后突然出现又击昏他的那个秃头。在先皇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里,甄守还在犹豫是否起兵造反的时候,空伦就不请自来,大力吹嘘甄守有天子气,应该做那九五至尊。甄守一辈子沙场老将,也不知道怎么就信了这个妖僧蛊惑人心的鬼话,真就举了反旗。如今甄家满门破败,在李婉蓉看来这空伦绝对是罪魁祸首。
魏然心里面却是另一番想法。甄守是经年老将,麾下兵马也都是忠心耿耿,百战精英。朝廷第一次讨伐的时候并不是卫洪挂帅,结果官军被甄寻打的败战而归,主帅的脑袋都挂在了河中府城门上,第二次才换了卫洪率禁军远征。魏然觉得,如果自己换做甄守的身份,肯定也不甘心给个娃娃皇帝当门卫,武盛朝末帝死了之后,这几十年向来是兵强马壮者为天子,再不济,当不了天子也能做个雄踞一地的王侯。夏朝先帝统一中原不到一年就病死,这情况,哪个节度使不觉得自己也有机会搏一搏?只不过甄守失败了,落得个自焚而死的下场,毕竟失败者也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与其受尽折辱再死,还不如自己动手爽快些。
魏然看着那车队缓缓行远,想到自己的兄弟们已经把战死同袍的遗物收好了,随着李婉蓉一起去京城,这样也不担心没人回去给之前战死的弟兄家里报丧了,自己家里也是早早就因为兵灾散掉了,又没有娶妻生子,孑然一身,没谁挂念,这才接了这个八成有去无回的任务。
空伦是个有神通的妖僧,魏然之前只听说过,没见识过,上次才是真的确定了空伦不是扯谎撞骗的。天下奇人异事常有传说,魏然在许国公李冠军手下时也不是没见过术士做法,前两年还是金宝朝的玉姓皇帝当家时候,自己跟随国公爷被拒塞戎南下,在拒马河畔和塞戎太子的十万大军战的是昏天地暗。漫天喊杀中,金宝军和塞戎军两方的术士相互斗法,天空中闪电雷鸣,飞沙走石,好不吓人。也就是那次,李冠军麾下道士天师技高一筹,压过了塞戎萨蒙,强行变换天气,让战场上风雷滚滚,金宝军借势,万余骑兵直冲塞戎太子军帐,以少胜多,逼的塞戎太子只身遁逃。凭此战绩,李冠军才成了公认的当世一流名将。
可惜,当时虽然前线和塞戎大军僵持不下,但是金宝军统帅杜多烈却借口说前线危急,让金宝朝皇帝将禁军全部增派给他。等华央京城兵力空虚后,杜多烈竟然直接临阵倒戈,试图靠给塞戎当儿子,自己抢了中原帝位。
李冠军的部队孤立坚守到华央京城被叛军攻破,金宝朝皇室全部被塞戎抓去北方草原之后,才向塞戎大汗投降。塞戎汗王当时也想入主,对于投降的金宝朝大将都宽大处理,让他们帮助杜多烈夺取皇位,李冠军才得以率军回返。
不过杜多烈狡猾如此,甚至不惜被天下耻笑,做那给塞戎大汗做捧靴子的走狗,也要抢一个皇帝当,但没想到塞戎汗王打算的是自己当皇帝,一到华央京城都以背叛皇帝的名义把杜多烈斩首弃市,真是可悲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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