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闲双抓过一把花生,坐在褚皇后身边剥了起来。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瞟了晏南修?眼,慢悠悠道:“皇兄好。”

晏南修不免有些艳羡,原来在双亲身边长大会是这般自然。

他微微点了下头再无任何表情。

丰元殿内,皇帝没来谁也没敢动筷子,尽管苏福喜传了口谕,大臣们也只是喝着茶水解着乏,福喜看这形势知道圣上没来,这宴也开不了席,便飞步跑去了景德宫。

几人正在叙旧,晏和光看福喜一直站在门外。

他紧了紧面色,不快地问:“何事。”

福喜在殿外跪拜下来。

“百官都等着一睹二皇子的天颜,才敢开席。”

褚皇后对着福喜挥了下手,“下去吧!”

两位皇子,跟着皇上和皇后,一路出了景德宫,皇后一路对晏南修十分热情,给他介绍皇宫内的布局。

晏南修心不在焉地听着,并没搭话。

瑞德帝入席后,褚皇后见晏南修想往下坐,拉住他就对刘善存说:“刘公公,今日二皇子就坐我旁边。”

百官们见圣上和皇后都入了坐。

齐声喊:皇上万岁万万岁,二皇子三皇子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晏南修哪怕再不想入京都,今日见着天下权贵聚集一堂,如此巴结奉承,心中难免不被震撼。

瑞德帝大悦,“今日无君臣,众贤卿饮个痛快。”

宴席吃了小半,歌舞一上,晏和光给寒云使了个眼色就离了席。

寒云脸长得还算周正,绿豆小眼总是笑眯眯,颇有些可爱,他本是范炎门徒,大家从前对他倒也客气。

瑞德帝登基前夜,他独自一人去了趟范府,范炎就吊死在横梁上。

百官再看他那双绿豆眼,是怎么看怎么生厌,在一众的唾沫声中,硬是坐上了内阁首辅之位。

多少人在背后骂他,半夜一定会被鬼扯醒。

范炎是百官之首的内阁首辅大臣,是文人墨客之领袖,爱惜羽毛甚过自己的生命。

一生只收过两个门徒,一个是瑞德帝,一个就是寒云。

寒云跟在范炎身边二十多年,先帝在时没怎么受重用,看在范炎的面子上给他封了个侍郎在尚书院教学生,直到诚允帝上位后他渐渐受了些重用,户部刑部工部呆了个遍,就再也升不上去了。

打过交道的人都觉着这人笑嘻嘻的,却圆滑得很,更看不出有何本事,直到瑞德帝把他扶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才窥见他何止是圆滑,简直是城府太深。

寒云挪着小碎步进了御书房,晏和光看着满桌折子却提不起笔。

“寒首辅,二皇子住哪好呢?”

寒云绿豆小眼转了几圈,一本正经的回话。

“二皇子还未及冠自然是住在宫中。”

“住哪个宫。”

寒云冒了些细汗,身子渐渐矮了下去,伏在地上答:“东宫应该住嫡长子,可是先帝已经破过例了,圣上当时入住的就是东宫。”

寒云声音越来越小,江浸月的儿子算起来是嫡子,晏仲北一死晏南修也可算作嫡长子,但是成王妃离世时,成王还不是皇上。

至于晏南修算作什么全看二皇子在他心里的位置,瑞德帝上位没有追封江浸月为皇后,所以他回答得如此迂回。

晏和光却不打算放过他,看着他半晌没接话。

寒云只得一咬牙,“全凭圣上喜好。”

晏和光哈哈大笑几声,这球又踢回来了。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这老东西在想什么。

范炎当朝时期,自己儿子都不扶,扶他的用意是为何。

晏和光三岁拜范炎为师,他太了解范炎的秉性,只要一日不退就不会糊涂,彼时他心里叹着,范炎啊范炎,范家四世三公,居然断在他范炎手里。

寒云重回丰元殿已到了日晚时分,宴会上歌舞升平,一些熬不住的文官向皇后请了辞,不管官职大小,皇后都叫了御马送回了府中。

办事深得人心。

褚文然是褚明兰的嫡女,当初在里桑见过晏和光一面后,诚允帝亲自指的婚也敢退。

褚明兰颜面全无,他连夜骑着快马奔入京都面见圣上,他举着兵符跪在诚允帝面前。

“褚明兰教女无方,她已...已怀了成王的骨肉。”

诚允帝听闻半天说不出话,末了反倒笑着说:“是朕乱点鸳鸯了,不知褚将军爱女和成王早已情投意合,朕又如何会怪你。”

谁都知道诚允帝赐婚在前,与成王相识在后。

两年后褚明兰便退了,西北大将军从褚明兰换成了褚迟飞。

褚迟飞是诚允帝宠妃丽妃的亲哥哥,褚明兰的亲侄子。

西北铁骑是褚明兰亲手建立起来的,在褚明兰之前,西北是大赤最乱的地方,敌人凶悍残暴,那里不是黄沙大漠便是旱地,褚明兰硬是把府抵,立在了离敌人最近的那块地方。

他彪悍能打和拖家带口不留后路的无畏,长长的西北线硬是被褚明兰守得极为牢固,让凉北胡人无货可抢无脂可刮。

长此往来,凉北胡人讨不到好,只能和匈奴联手进攻里桑,也就有了成王屠城的那一战。

西北铁骑都是褚明兰带着大家一场场硬仗打出来的。

褚明兰退后,再也没有了铁马银枪褚明兰。

褚迟飞任西北大将军后,凉北国频频试探侵犯,诚允帝居然用昭和公主来交好,大赤百年来就没有让公主和亲过。

褚明兰更是心烦,干脆把自己关在宅子里不问世事,偶有旧部憋屈来同他诉苦,他都是喝酒可以,说朝中的事就会被请出府去。

褚文然给晏南修剥着桔子,这张脸太像江浸月。

记得第一次见成王时,江浸月手里抱着两岁半的晏南修,那时的晏南修是个好动的奶娃子,在褚府跑个不停,他跑到花园里见着褚文然就叫她帮他剥桔子。

“修儿。”

皇后把剥好的桔子递给他,“你第一次见我时,手里拿着个桔子叫我剥,我问你,你是谁啊,你说我叫晏南修,那时候你真是可爱极了。”

晏南修含了一瓣桔子入嘴,他早已忘记见过她的事,其它事却一件不少的听过。

父皇到汝州的第四个月,褚文兰就大着六个月的肚子,来到成王府要父皇娶了她。

入府一个月,因为路途奔波,生下了长女,被诚允帝命人接入了宫,没有足月出生的长女半岁时就夭折了。

没到一年又生下了晏闲双,晏南修只觉得她真够无耻,也是能生。

一个十九岁的女子怎么在母妃眼皮子底下和父皇勾搭上,又怎好意思大着肚子追到了汝州成王府。

这般厚颜无耻,实在看不出是眼前的人能做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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