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有与山神交手的底气,可我最后要应对的,始终是一个烂屁股的阴阳人呐。”徐然笑道,玄丝藤触及了那段他避之不及的记忆。

里面藏匿的有关雾螭的一切他几乎全部忘记了,可依旧清晰的记住了当时的恐惧,以及寄托其中的诅咒。

“雾螭,别让我失望!”

徐然卷起触手团,连同玄丝藤的本体一起钻进了破碎不堪的石雕之中。

“找死!你就烂在里面吧!”林鹤一吼道。

徐然扭动在糜烂血肉中,偶尔撞上冰冷坚硬的山体,石缝渗透的黑水冒出酸腐气团,一点点侵蚀他的触手。

接下来就是等了。

徐然感觉时间的流速慢了下来,擦身而过的骨肉和石块都不真切,与此同时,东山异动逐渐停息。

本该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林鹤一,视界变得极其狭小,东山的一草一木恢复原来样貌,不再渺小得形同微尘。

“这是怎么了?山神爷爷,山神爷爷您答话呀?”

一场诡异的大雾遮蔽了林鹤一的视线,一片苍茫中,他茫然前行,如同身处异域。

缥缈朦胧的云雾中,虚实不明的身影频繁闪动,银光点点的长尾在空中划拨出暗色轨迹,一道狭缝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出口,找到出口了!”林鹤一喜出望外,铆足了气力朝那道缝隙奔去。

就在双手触及狭缝中的混沌时,零散分布的玄丝藤“噼里啪啦”从中脱落。

“诶?”

黑暗中淌出五颜六色的流浆,缝隙包裹中的世界几乎打碎了俗世一切的规整构造。

林鹤一后退几步,头痛欲裂,双眼肿胀得同车轱辘碾死的蛤蟆一般。

“啊啊啊啊啊!”

听到那尖细中透着嘶哑的怪叫,徐然笑了笑,便知此事稳妥了。

林鹤一即便调用了山神的力量,可思维和眼界依旧是凡夫俗子,一切不够格的存在去注视狭缝,理智必将荡然无存。

轰!

陷入谵妄的林鹤一疯魔似的在迷雾中大喊大叫。

下一秒,令徐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东山直接将没了命根儿的男人给吐了出来,专心致志去处理雾螭去了。

聚拢成苞的花骨朵猛地绽开,厚重山体沉沉砸回地面,方圆百里都为之一颤。

四起的尘埃弥漫整座东山,几张奇形怪状的脸显露于冷峻山体中,他们表情狰狞可怖,嘴里发出瘆人无比的怪鸣,一时间,山体借着石脸痛苦嚎叫了起来。

徐然趁机逃出山神胃中,将石化了大半的触手敲碎,汇集起周遭的山贼尸体,就连那张早已用作金蝉脱壳的人皮都寻了回来。

疯狂啃噬了些血肉,被石刺穿碎的玄丝藤稍稍接合了一点,可依旧脆弱不堪。

徐然藏匿于那副温暖熟悉的人皮之中一动不动,静候雾螭和山神的较量分出胜负。

东山的地形地势疯狂畸变,看起来就同活物在痛苦不堪的扭动。

徐然贴在起伏不定的山体波浪中,沙石和横梁断木不时砸落一旁。

“这只是一段目睹雾螭和狭缝的记忆,竟然能将依附地利的山神折磨成这个样子。”

“那天我是不是招惹不得了的东西了···”

“呼——不过也幸亏当初求知欲旺盛了。”

徐然心有余悸又满心庆幸,等他稍微可以挪动,周遭的异变也消停下来了。

本是巍峨雄壮的东山此刻变作了元宝状,十几副人面雕刻于山腰,每一幅足足有三丈高,皆是狰狞恐惧的可怕模样。

“一切都结束了···”

徐然长舒口气,悬着的心尚未放下,突然又听闻碎石瓦砾脱落的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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