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阶上的郦照茂俯视着自己的王兄,心中鄙夷,他不由得嘲讽道:“大王兄,你身份尊贵,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又何苦自找死路呢?”

跪倒在地上的郦照凌脸现怒色,他奋力抬头朝高台上吐了一口唾沫,怒声骂道:“呸!你这卑鄙无耻之人,暗地里害了多少兄弟,只怪我瞎了眼,这么晚才认清你的嘴脸。你给我听好了,我就算死了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郦照茂脸色微红,正要发作。

郦若泱忽然道:“父王!这如何处置?”

黎王回过神来,缓缓道:“田馥!将这逆子押回城里,严加看管。”

禁军副统领田馥出列,应诺后押着郦照凌离开了。

待郦照凌被押走后,大祭师钮开在旁提醒道:“大王!时辰不早了,典礼是否继续?”

黎王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身旁的高监会意,让郦照茂上台。

郦照茂重新整理了下袍服,举步迈上最后一阶台阶,来到了高台上。在向黎王行跪拜礼后,等着接下来的重要环节。

当钮开念完长篇累赘的颂文后,黎王从高监所托的木盘中捧起一顶金灿灿的冠帽,他面向郦照茂,稍稍迟疑了片刻,正要将冠帽戴在郦照茂头上,突然台下有人离众而出,大喝道:“五殿下非是储君人选,真正的储君另有其人。”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台下辅祭人员所在的位置,只见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正站在队列之外,尤其显眼。

此人正是郁郁不得志的祭师郗乘。

台上的黎王手捧金冠,满脸疑惑。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郦照茂此刻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大祭师钮开先是惊诧莫名,跟着眼中射出怨毒的神色。高监虽有些震惊,但很快平复下来了。

钮开瞬间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不顾仪表,大声喝骂道:“你这狂悖之徒,乱呈口舌之快,还不给我将他拖下去。”

钮开的几名心腹随即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正准备将郗乘拖走。

郗乘竭尽全力挣脱开来,跟着掏出一块木牌,高举至头顶,道:“谁敢动我!”

众祭师一见到木牌,如同被定身了一般,全都一动不动。

台上的钮开见此情景,心知不妙,他瞅了几眼,顿时如遭电击,待回过神来,他慌里慌张地快步走下高台,来到郗乘面前,又仔细瞧了瞧木牌,大怒道:“我说这令牌怎么都找不到,原来被你这贼子偷盗去了,还不赶快交还给我。”

郗乘义正词严道:“这是先师赐给我的,何来偷盗之说?”

两人正争论不休,台上的黎王好奇心起,将金冠放回木盘,在高监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高台。一旁仍旧跪着的郦照茂心有不甘地看了看木盘中的金冠,随即暗叹一声,起身跟着往台下走去。

黎王来到钮开、郗乘面前,干咳一声,问郗乘道:“你说储君另有其人,那你可知此人是谁?”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暗觉不妙,如果郗乘当场指出另一位储君人选,必定会被认为是那人的同党,到时候又将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郗乘垂首躬身道:“我也不知此人是谁。”

钮开一听这话,顿时大喜,为加深黎王的怨怒,他阴阳怪气道:“原来你这是来消遣大王的,你好大的胆子。”

黎王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郦照茂见此情景,添油加醋道:“戏耍主君,当受腰斩之刑,我看你也是活腻味了。”

郗乘身子微微一颤,跟着又强自镇定,他立即解释道:“昨日夜间,先师托梦于我,说我大黎的储君乃天选之人,至三月末上天会有所预示。”

黎王听闻此言,愣了半晌,竟久久没有反应。

钮开也是愣了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怒斥道:“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你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郗乘面向钮开,与其针锋相对道:“上天预示怎可做的了假?三月末上天如果没有降下预示,我便自请火刑。大祭师!你敢跟我赌这一把吗?”

火刑是最残酷的惩罚,受刑者置身于柳条制成的篮笼内,身周堆满柴火,然后点燃柴火将人活活烧死。于祭师而言,受火刑而死的祭师,死后灵魂将会跟着消亡,所以祭师宁愿选择自裁,也不愿接受火刑的惩罚。

钮开猪肝色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支支吾吾半天,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听郗乘愿以火刑的代价证明上天的预示,所有人都不敢说什么了。黎王这才道:“好!那我们就等到三月末,看上天是否真会眷顾我大黎。”

一场册封储君的典礼就这么收场了,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郦照茂对此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却偏又想不到任何办法应对,他只能希望这面相愁苦的祭师只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到时候没有任何上天的预示,他便可以登上储君的宝座,等以后再慢慢收拾这些不听话的家伙。

前后总共持续了五日的春蒐大典结束了,黎王带领一众臣工、家眷回城去了。

回到博饶后,关于上天将在三月末降下预示,指定未来储君的事不胫而走,博饶城内大街小巷上的百姓纷纷翘首以盼,等待上天如何降下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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