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

侧躺在小床上的爸爸将妈妈递来的药一把打翻,从妈妈手中飞出的不锈钢杯叮叮咣咣落到地上,黑褐色的药汁四溅,泼洒在炉边的白墙上。

杯子像只被抽的陀螺一样在地上打旋,滚向门口,滚到我的脚边。

我呆呆看着渐渐渗入墙壁的药汁,看着黑褐变作灰褐,雪白的墙壁凭染痕渍。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心里想也不知道现在去擦还来不来得及。

抬起头看妈妈,妈妈快速看我一眼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空杯,转身进了阴暗的厨房。

今早一到学校姚一宁就送给我一只杯套,很老土的绿叶红花图案。“这是我姥姥缝的,你一个我一个,咱们两个的一样!”这两只一模一样的杯套只在束口的抽绳上区分了颜色,一红一黄。

我赞叹说:“你姥姥好厉害,还会缝杯套!”

和姚一宁在圆拱门前散步时姚一宁问我:“你不觉得就咱们两个人很无聊吗?都没什么可玩儿的。”

“我觉得挺好的。”

操场前的矮台上围坐着两拨女生,其中一拨女生言语了一阵然后走出一个栗色头发名叫鲁小林的,她跟女生们拍着胸脯像是在保证什么很快就朝我们这边跑来。

鲁小林停在圆拱门下对姚一宁说:“姚一宁,来和我们玩儿吧,我是代表大家来邀请你的!”

姚一宁望了望槐树下的那群女生然后转头问我:“你去吗?”

“不去。”

“那我也不去!”

姚一宁对鲁小林说:“你们玩儿吧,我要陪她。”

鲁小林神色复杂地看我一眼对姚一宁低低说了声好吧。

已经走出一段的鲁小林又转回身笑着说:“没关系姚一宁,我们随时欢迎你来玩儿!你随时都可以过来,我们等着你!”

“她在邀请你,你和她们去玩吧。”

“那你一个人岂不是很孤单?”

我拿右脚搓着砖缝里钻出的荠菜:“没事儿的,我习惯了。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姚一宁惊呼:“那怎么行!两个人我都觉得孤单一个人那不是更孤单吗,我在家跟我姥姥和我妈妈三个人玩儿我都觉得很无聊。要不我们一起去那边玩儿吧,她们人多热闹。”

“我不想和她们玩儿。你去吧,我不用人陪的。”

她好像下定决心似的坚定地说:“你不去我也不去!”

“为什么?”

我去不去和你去不去有什么关系?

姚一宁笑着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呀,朋友就是要一直陪着对方,永远永远!”

朋友?我愣住,疑惑地看着她。永远?

每次放学和妈妈走到满墙垂着爬山虎的十字路口我都望着马路对面那间画室出神,很多次经过这里我都和妈妈说:“妈妈,我想学画画。”

妈妈看向对面的画室但不说话,她想让我学跳舞,但我不喜欢拉丁舞。

妈妈指给我说大姥爷家就在画室下面那栋楼里。

敲开老旧的房门一个披散着中长羊毛卷的高个子女人爽朗地笑道:“哎呀老三,可等着你了!嗨圆圆上一年级了啊,长多高呢!”

妈妈叫了声“四姐”然后让我叫人。

屋里大姨、二姨、三姨、四姨,中间轮椅上坐着大姥爷。

妈妈看着桌上乱爬的女孩儿说:“小蝶都能爬了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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