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时徐大夫已经故去很长一段时间了,留下的那所门诊由徐大夫的妻子经营了一段日子,后来因为道路整改关停了。
爸爸给我请托人办事,邀人在王大爷家的饭馆吃饭。王大爷是爸爸现在打工的老板也是他的亲戚。
客人来之前爸爸先带我去了王大爷家里。
这栋采光及差的老楼在白天都有一种走夜路的感觉真不知道晚上是什么样的恐怖。敲开中间那扇黄色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矮小的妇人,王大娘。
王大娘笑道:“过来了。”
在王大娘身边还跟了个不大点儿的男孩儿,一直盯着我看。
王大娘见状对小孩说:“认得这是谁不?你叫姨姨呢,小姨姨。”
拥挤的屋子里是三世同堂,王大爷夫妇、女儿女婿和一个小外孙。桌柜上尽堆的小孩玩意儿,乱的一踏糊涂。
那个小孩儿无论我走到哪他都一定要跟过来,我最烦小孩子因而一直尽力躲避,可这屋里挤的几乎没有下脚处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看到爸爸和王大爷在里面那间屋的沙发上坐着我便也走过去。小孩儿紧跟着我,我站住他就拿手推我,见我不动便挥手打我。
我把目光投向爸爸,他仰在沙发上眯着眼看我们,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儿。
我把身体背过去。
饭店里爸爸举起杯向木中这名体育老师敬酒,喝过两轮这个老师便看着我便:“丫头这么瘦,多吃点儿!”
爸爸笑笑说:“也是不爱说话。”
见妈妈示意我可以离开我立马跑出饭店。
我讨厌饭店的味道,和医院的味道一样令人讨厌。我
独自站在门口,里面传出爸爸的声音:今天可遇见知己了!
知己?
确定好要去木中爸爸领我认了遍路,往回走的时候他问我远不远,我说不远。
“不远?你姐姐那儿更近。”
老姨离婚后在菜市场旁边买了处三十平米的楼房,姐姐和姥姥住在那,这处楼离姐姐去的那所中学几乎只一墙之隔当然比我的近。
我们买了柿子回去,妹妹吃完柿子抹抹嘴说:“妈妈我以后要当市长!”
正弯着腰拖地的妈妈又惊又喜,站直说:“市长好呀!你要当哪儿的市长?”
“菜市场里卖柿子的柿长!”
我听了大笑:“那我当橘长!”
“你的理想是什么?”
人们总爱问这个问题。
被补课班老师叫起来的那名同学说她以后想当一名教师,因为老师教书育人又无私奉献,很伟大。
或许谁都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我也曾畅想过三尺讲台,也曾仰慕过教书育人,也曾在金黄的阳光下爱怜过雪白的粉尘。不过都是曾经。倘若谁要问我理想那我没有理想。
如果放羊不算理想。
补课的地方就在二爹家楼下,为了来去方便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二爹家。二娘常年在天津二爹在饭店上班也几乎不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
二爹安顿我住在次卧可我对主卧情有独钟。因为我觉得二爹二娘那个房间最好最漂亮。
主卧挨着卫生间,卧室门口的地板上铺着一张地毯,一进屋吸引人的首先是那张大红的双人床。我坐过那张床,十分柔软,被面上还有漂亮的软红纱边。
床边是一道淡紫的纱帘,阳台的窗边还有一道橘粉窗帘,阳光照射进层层帘幕淡紫粉橘相映的柔光在光滑的地板上形成一种绚丽柔和效果,外层窗帘的流苏若隐若现。床的右侧是一只棕黄色的衣柜,床头柜和衣柜都没什么东西,衣柜里只挂了两件大衣。
与床正对的那面墙贴着一张有两个胖娃娃的海报。这种海报前两年还没有,可能二娘的病一直没治好而这些年他们夫妇想要孩子的愿望愈加强烈了吧。
我整个人扑到床上让自己陷进那片柔软的大红色。趴下没一会儿我听见楼上传来一阵熟睡时才会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男人的鼾声。
隔壁有人在午休吧。
我闭着眼睛看见头顶一张大红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男人,而地上一个女人正焦躁地来回踱步还不时恶狠狠地瞪一眼床上的男人。
鼾声、焦躁的踱步,我总能看见头顶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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