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时区,彼得伯勒市,洛朗城堡。
草坪一侧的柏油路上,从保时捷到迈巴赫,从兰博基尼到劳斯莱斯……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依次停靠,车门打开,穿着西装或者燕尾服的访客们踏上了两米宽的红毯。
在到达府邸这100多米的步程里,他们进行了短暂且友好的攀谈,有自述是帮某上议院贵族跑腿的年轻管家,有的是政界名流之子,还有几个排在福布斯富豪榜末尾的生意人。
令人瞩目的是,每个人手上都拎着包装精美的双份礼物,宛如从商场的抢购大战上凯旋归来……身份各有高低,目的不约相同。
城堡厚重的铁门缓缓洞开,互换过名片的男人们排起了队,向门边的管家递交礼品后登入大堂。走廊边上的烛台随着访客到来灯火摇曳,像是惊动了古堡内沉睡的鬼魂。
每个人都绷起了脸,只剩脚步声回荡。洛朗城堡在尚有人居住的城堡中知名度仅次于英国皇室的温莎古堡,熟悉的它人称它为“洛宫”。这组始建于13世纪的花岗岩建筑群历经了红白蔷薇战争、英法百年战争以及17世纪英国内战,一度成为军事堡垒,庄重是对它背后历史的敬畏。
虽说是私人城堡,但普通人仍有机会窥其风貌。城堡的151号房间到201号房间常年对外开放,其中有几个还是古画陈列室,其中不乏达·芬奇和伦勃朗等名家之作。
得益于每年上百万英镑的维护费用,时间在这里像是静止了一般。
进入洛朗城堡的游客往往会遗忘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在枯叶飘飞中他们恍然回到了古老的中世纪,雕银纹金的马车于石板路上飞驰,油画大师站在白布前皱眉添上一笔,花园深处有骑士单膝跪地,向公主颂念着不渝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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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各位。”弗雷德里克·洛朗在水银吊灯下张开怀抱。
这位年过半百的城堡主人站在高脚杯码成的金字塔前,一身镶有白色毛皮边的深红色丝绒外套,软帽上缝着三条貂皮,看上去就像个出演古典剧的滑稽角色。但这装束也不断提醒他的身份——一位世袭的伯爵大人。
当然,在现代社会伯爵只是徒有虚名,和英国女王一样没有行政权。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这些人浪费宝贵的平安夜时间登门拜访,但如果这位伯爵大人还是个商人,又恰好掌握了大不列颠岛30%的通讯产业……那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艾米丽!到这儿来。”
在觥筹交错的人墙后面,一个白色的身影蹑手蹑脚地出现在楼梯尽头,大概是想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溜进餐厅,可惜没能逃过伯爵大人的鹰眼。
听到这声呼唤,白色身影僵硬地转了过来,水蓝色的眼睛里出现了些许懊恼,不过在一瞬间就摆正了礼仪,乖巧优雅地走到伯爵身边。
访客们忽然觉得有些移不开目光,那是一个女孩,像是从云中诞生的精灵。她穿着蓝白渐变的蕾丝裙服,足踩白色的坡跟长筒靴,裸露在外的小腿美得惊心动魄。亮如银线的秀发斜束起来垂落在腰间,脖颈修长。
她的下巴还没来得及变得尖细,仍然保留着微微的婴儿肥,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的出尘脱俗。这份尚未蜕变的青涩在某些人眼里却是加分项,甚至激起了他们对少年时代的丝丝追忆。
那白雪一样的女孩站稳之后没有说话。只是拎起两侧的裙摆,一只脚后撤,颔首屈膝。
这是种非常正式的屈膝礼,现如今已颇为罕见了,男性按照传统应当以鞠躬回礼。不过在场宾客不是陷入思绪就是被这绝美的画面吸引住了,一时竟无人做出行动,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女孩已经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盯着她背影,在那光洁的后背上,有一个斜发辫盖不住的、鹅卵石大小的月白色纹身……洛朗家族的家徽“六瓣玫瑰”。
这就是弗雷德里克的独女么?那个注定会继承伯爵称号和所有跨国企业的艾米丽·玛格莉特·威丝·洛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从对方脸上读到了类似的迷惑……附加在这个名字上那沉甸甸的价值,与名字的主人相比,貌似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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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烛光中,艾米丽走到长桌的尽头。
此刻在这间豪华大厅内用餐的还有一个女人,画着成熟的贵妇妆,一身黑色的低胸长裙搭配细长高跟鞋,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压力。
“母亲。”艾米丽低头行礼,然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刀叉声铿锵作响,女人冷冷地切着肉排,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刚刚的问候是来自一个缥缈的幽灵。
艾米丽沉默不语,但也在意无意地放大高脚杯和瓷盘之间的碰撞声,一时间长桌上动静不断,像是响起了餐具主演的战争舞台剧。
“呸!一群没礼貌小混蛋,不是看在你们主子的份上就等着吃闭门羹吧!”
弗雷德里克还在走廊上,骂声就先传进了餐厅。“鲍勃!通知他们以后直接寄快递!一个都不准踏进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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