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雀儿?”

魏老头看着江心石亭突檐上的莺黄,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道。

画师笑了笑,道:“庆都飞来的。”

“啧啧,那可不是什么好鸟。”魏老头又喝了一口茶,只是茶味太重,酒味太轻,过不了嘴瘾。

庙堂和江湖的关系,只能说得上是相看两生嫌。

“的确不是什么好鸟。”

这位来自庆都翰林院的画师点了点头,笑道。

“善!”

魏老头乐呵呵地递过酒葫芦,脸上的赘肉一颤一颤的,似乎见着了伯牙似的。

画师也不嫌弃,接过酒葫芦挂空倾斜,只是一口便放下,干咂吧嘴。

“没有一点酒味。”

魏老头有点不乐意了,猛地夺过酒壶,自个喝了起来,还不忘说上句:“我还不舍得哩。”

画师也不怒,笑道:“若是有机会,前辈到了庆都,我请喝天下最好的酒。”

啧啧,瞧瞧这胸襟,若是庙堂那群家伙都有这般气度,也不至于在江湖上落得这么名声。

魏老头又向着庆都方向骂了好几句娘,也不管那群鼎钟食鸣的大人物听不听得见,只为给嘴上求个痛快,说得腻了,又换上燕地俗话好好犁了他们几遍祖宗。

画师只是听着,默不作声。

骂累了,口都干了,魏老头也就作罢了,看了眼作着画的画师,喝了口茶润润喉,靠在船沿坐着,只是不懂丹青,只能瞪着眼干看着。

画师又添了几笔,将江面的孤舟蓑翁勾勒出来,着重点出船尾的一把佩刀。

“这刀不该画的。”魏老头一脸惋惜,像是被人糟蹋了壶好酒。

画师转头看向船尾被魏老头藏起来的绣刀,见着那刀鞘上刻的顾字,认真地点了点头。

“确实。”

魏老头忘了,这些读书人最会骂人。

······

泥街后巷,余姑娘正踩着木凳挂灯笼,一旁的汉子则是坐在榕树外圈的石围上,指点着灯笼方向。

昨夜的雨太大了,灯笼里的烛火都被吹灭了,只得取下换新,只是木凳太小,汉子只得求助于自家傻丫头。

“再左边一些。”

汉子嫌着这右边的灯笼贴外,照不清门中,只好又冲自家闺女招呼了一遍。

余姑娘白了一眼,风风火火地将灯笼取下挂在左一些的门檐,便蹲坐在木凳上,可怜巴巴地望着汉子。

汉子没眼望去,光顾着灯笼,又起身走远了几步,见着两边灯笼映衬了,才点了点头,放过木凳上的讨喜货。

余姑娘这才露出笑容,连忙下了木凳,刚想撒腿跑,就被汉子摁住。

“喝药。”

“药很苦耶。”余姑娘猜定汉子不会铁石心肠。

谁知汉子早有提防,从兜里取出一小袋方糖,顶着自家闺女撒娇的眼光扒开握紧的拳头,将方糖放在手心。

无可奈何,余姑娘只得捧着那碗黑乎乎的药茶,捏紧鼻子,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一口气蒙了,赶快拿出块方糖含住,这才少遭了些罪。

风吹落叶,镇子东边方向破庙的小路走出了个江湖武人,步伐沉稳,闷闷地踩在黄泥上,一身黑袍被风扯着,露出嶙峋的细肉,称得上是骨瘦如柴。

那满头白发沾了落叶,有些弓曲的背挂了把楚剑,看着就是副风烛残年的架势。

汉子远远便注意到了这老剑客,眯着眼睛,坐在还在苦着脸的余姑娘身旁。

大榕树的枝条很是繁茂,挂满了绿叶,微风徐徐,一片叶子缓缓落在余姑娘的发顶,温润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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