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大庆通典》,大庆国土内南诣楚州,交州,北至漠南、范阳,西至蜀州、凉州,布设驿站,皆有店肆,以供商旅,远适数千里。
所以便是玉林小镇,因着出竹到滁州,路途颇辛,也得设了个驿舍,舍旁是几家食店。
姜白见着那青年竹官身前叠了好几个空碗,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满嘴葱油,让人看得起了食劲。
“老先生说得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得走出来多看看这世道,不能钻进死胡同里,这滁州城很大,锦衣玉食的人家数不胜数,你别来总想着泥巷那破老宅才行。”
青年竹官打了个饱嗝,拍了拍姜白的肩膀。
青年竹官前些年跟着祖父来这收竹,无意间在那破庙捡了个小东西,那是一个玉章,章上只刻了“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八字,如今逢着天子庆贺,那滁州刺史正愁着没东西上贡,他便沿着官衙献宝,献上了这玉章,那刺史见着了,评了句“仙家宝物”,青年竹官这才攀上了风枝。
“说不上过些时日,我也能当上那入品官阶,咱兄俩不说什么客套话,跟着我去那滁州官署,到时再衣锦还乡,这玉林小镇都要改换名头了。”
青年竹官如今在滁州城内混得说得上风生水起,在那刺史有意无意地关照下,武路开了,官运也亨通起来。
姜白只得陪笑着,听着青年竹官乐呵呵地说着滁州城内的豪奢淫逸,皱了皱眉,但瞧着青年竹官龙飞凤舞地比划着,也没说什么。
“我想清楚了,等我再上个品阶,我便去那边疆试试,捞个郎官当当。”
武夫下三境练的皮,筋,骨,自然在战事上很吃香,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对于武夫来说,不过两周天的事,只不过富养武,那武人的开销可不小。
姜白重重看了青年竹官一眼,知道后者是想走泥巷那位朝中郎的路子,可那是从死人堆走出来的功勋,可谓九死一生啊。
见着姜白脸上的神色,青年竹官嘁了一声,叫嚣道:“你真当我是傻子么,真有事我可待得远远的,况且我听说了,这些年没有战事,漠南那位大柱国都常住庆都了,哪有这么危险。”
这消息自然是在滁州刺史千金的宴席上听闻的,去边疆捞声名,自然是那刺史大人给他铺的路,那庆都公子爷没少这么干。
“所以你这趟回来,是让我跟你去滁州城?”
青年竹官一副意外的模样:“不然嘞?”
只是说完,青年竹官有些心虚地抹了抹鼻尖。
他这趟回来第一时间便去了那破庙,却是没有见到那道金装,颇有点失望。
“不然我千里迢迢,骑着那驴车遭这罪?”
青年竹官声势很高,心里慌得很。
“那不至于。”
不知道为什么,姜白总觉得眼前这人说得很虚。
“你这小子就是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见异思迁!”
青年竹官把从乡塾学得四字词一股脑甩了个遍,哪管得意思对不对。
“老先生如果知道今日,小时候就该把你赶出乡塾的。”
姜白慢悠悠地说了句。
“少来,等我当了那将军,老先生说不得笑得那个开怀,见着人就说,‘嘿,知道那什么林将军么,我教出来的’,听听,多给老先生长面子。”
“老先生只会说‘孺子不可教也’,哪会像你那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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