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洛阳军步骑兼备,再加上又要保持随时能战的战斗力,所以他行军速度比较慢。直到天下渐暗,斛律洛阳才率领大军抵达漯源城外。眼见天色已暗,不宜攻城,而前方作战的斛律椿等将又派人说漯源城一时之间难以攻克,斛律洛阳只好放弃立时攻城的打算,派人进驻已经备好的大营,决定等大军休整一晚之后,明日再做打算。

斛律洛阳好歹也是一名沙场宿将,虽然此战是与尔朱荣博弈,但是尔朱荣的兵力远不如自己,他也不太过忌惮善于打野外之战、硬战的尔朱荣,而且他必须要打赢这一场事关未来的大战:就如同王昊代表太原王氏所说那般,若是他能够击溃尔朱荣,包括朔州、恒州、肆州、并州、汾州、北绛州在内的河东大地再无敌手,而太原王氏也必将全力配合他治理地方。

收起这些杂念,斛律洛阳已在亲卫的簇拥下,来到漯源城外数百步观察敌情。他随目看去,只见护城河已被填平,城前地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支离破碎的攻城器械,而前方城墙上的每块砖石、每寸夯土都被凝固的鲜血染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现出了狰狞可怖的紫黑色。便是空气之中也尽是浓重刺鼻的血腥味、焦臭味。

由此可见,这场攻坚战事之惨烈。

他将目光从城上那面破了无数大洞、却依然迎风招展的旗帜移开,向匆匆忙忙迎来的斛律椿问道:“可探得尔朱荣的动向?”

这才是他现在最为担心之事,若是不能知晓尔朱荣的动向,以及他止兵不前的深意,不仅让他寝食难安,战场之上将会出现无数变数。

“禀主公。”斛律椿连忙拱手道:“前方斥候已然探得尔朱荣主力大军的动向,一个时辰前且将消息送到末将手中。”

斛律洛阳听罢,顿时精神一振,忙道:“哦?且与我说说看。”

“主公,据前方斥候来报,尔朱荣前天夜里领着两万精锐悄悄出营,沿着勾注山南麓向东北方的西陉关奔去。同时以叱列延庆为将,大张旗鼓率领一群乌合之众向漯源城而来,使人看之,不像是少了两万人的样子,可见此军是为那两万精锐做掩饰。但是此军也在打着尔朱荣的旗号,只不过叱列延庆似乎没有驰援漯源城打算,而是不疾不徐的行军。此外,我军斥候发现贺拔允发动民夫加强宁武关城防,抓紧时间准备守城器物。”斛律椿将自己部下打探出来的情报尽数告诉了斛律洛阳。

听罢,斛律洛阳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他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长长的出一口气,而脸上的严峻神色也被轻松取代。

如今他已经弄清楚尔朱荣的动向、阴谋诡计,接下来的一切全都好办了。

一旁的楼震正色道:“主公,尔朱荣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他这是看准了我军尽数集结于此,导致桑干郡、繁畤郡、灵丘郡兵力不足,于是打算从西陉关突破我军防线,然后要么是乘胜北上、要么断我军粮道、要么是从东方直击我军侧翼。”

“至于漯源城的尔朱天光也好,还是叱列延庆也罢,他们通通是混淆视听,其使命是我军牵制在此,不让我们去支援桑干郡守穆元英。”

“你说得没错,尔朱荣让小利来引诱我们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尽数拖在漯源城,而他这一次占了先机、提前出招,我们一下子就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说完此番话,斛律洛阳又忧虑了起来:其实他之前的战术战法也是这般,只不过尧雄极为厉害,致使穆元英损失惨重、无功而返。如今的桑干郡兵马经过一场又一场战争,早已筋疲力尽、士气大跌,如果尔朱荣两万援军和尧雄的守军挟大胜之势,联合进攻桑干郡,穆元英显然是守不住的。

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斛律椿所报的军情,他立刻有了主张,对楼震说道:“尔朱贼前天晚上出发,比我们早了,但是他要走的路远比我们长,你可率本部两万骑兵火速援助穆元英,就算不能在尔朱荣抵达之前拿下西陉关,也要保证桑干郡的周全,绝不许尔朱贼一兵一卒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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