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高岗上,皇帝见到三人在小溪中打闹,这温馨一幕让他突然想起了羊子,想去这个孩子生活的地方看看,便对公庶长言道:“走,去趟北野城。”
屈辅国劝阻道:“圣上,护卫未做周全,这么去有些仓促了。”
皇帝气恼的言道:“让你去找羊子,你却屡屡让朕失望。”
屈辅国赶紧跪下,诚惶诚恐的烟斗:“奴才该死,奴才这就亲自去安排,保证让圣上一个月内见到公主,若是臣做不到,臣就去给先帝守灵。”
皇帝挥了挥手,“去吧,朕就看你的本事了。”见屈辅国离去,皇帝跨到马上,“朕要去北野城看看,我们轻装简从,从现在开始,不必喊我圣上。”
公庶长小声的问梁汝循,“公子,圣上微服私访,喊什么合适?”
梁汝循想了想,笑道:“喊爷就合适,我们就是伺候圣上的小二了。”
半日之后,进入北野城,众人口干舌燥,选了一个干净的茶馆,进去之后,就见说书人正在高坐,见他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闭目片刻,酝酿情绪。
台下的听客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发作,此时,说书人眼睛圆瞪,猛拍惊木,抑扬顿挫,字正腔圆道,“吾曾见,封孚銮殿鸣翠晓,芒砀漫野花开早,谁知道,转瞬烟去云消!眼看着大殿高起势拔天,眼看着卿士大宴皆欢笑,眼看着娇娥美娘拥入怀,眼看着气尽势穷终变幻,眼看着画画江山倒塌了!”
到了故事最后,说书人嘶哑的声音,衬托上高亢的二胡,更显悲凉,“天道周星,物极不反,易朝败亡,农朝兴起……千古惺惺一梦中,百年万事一场空,这五百年的易朝史,今儿个就算是讲完了!鄙人才疏学浅,讲的不是正史,说几个故事,权作是饭后消遣,搏诸君一乐,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饮完茶后,一行人沿着狭窄的街道而行,紫宸大卫领公庶安在前,他身材魁梧,面孔威严,目光逼人,让路人有种莫名的压力,在他目光逼视下,纷纷让出道路。公师都和梁汝循陪在皇帝左后,公师都和皇帝自幼熟稔,自然是无话不谈,梁汝循博学多识,健谈风趣,讲解各种奇闻异事,来逗趣皇帝。
梁汝循好奇的言道:“圣上,怎么就想微服私访了。”
皇帝笑道:“八马大辇走在御道上,大小官员围在身边,哪怕稍稍偏移既定的路线,都有官员跪在地上,声称朕是万乘之尊,决不可涉险,朕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朕看到的。朕想看看真实的治下子民,也只能微服私访了。”看到房子拥挤破旧,行人面黄肌瘦,便有些愧疚,“没想到朕治下的子民,生活竟然是如此艰难,这都是朕的过失啊!九成,在你的史书中记下来。”
梁汝循赶紧宽慰道:“圣上布泽施仁,开荡荡王道,见子民困苦,心怜苍生,而生自责,真乃仁君!圣上不必自责,天生万民,有愚有贤,有贵有贱,有上有下,乃是天意,这些流民衣食无着,四处乞食,乃是天道,非陛下之过。”
女人嘻嘻哈哈的上前,“几位老爷细皮嫩肉,就让奴家伺候吧。”
见到她们浓妆艳抹的丑态,皇帝厌恶的扭过头去,赶紧避开。
公师都笑道:“这人穷了,自然也就志短了!为了活着,就要抛弃良善,勤恳踏实渐少,奸盗丑恶丛生,馋懒奸滑遍地!臣曾带兵扫荡过几次,可是这些流民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如同苍蝇,轰的散了,又轰的聚了,真是令人头疼啊!圣上,那天一把火,把这里烧了算了,来了犁庭扫穴,彻底毁了这北野城!”
公庶长指着围坐赌博的乞丐,“这些慵懒之辈,不事生产,不勤本业,游手好闲,苟且延生而已!平日里高呼道侧,得钱就围起来,踞地共掷,钱尽便当衣裤,赢钱就酩酊烂醉,可谓是伤风败俗,虽劝励风化,可屡禁不止!”
梁汝循点头言道:“中都为天下中心,四远之货,八方之民,辐聚于此,不但我们中都,奄竖横行,官绅猖獗,娼妓流萤多过良家,乞丐遍地甚于商贾,列国皆有啊!至于市井风尘,蹄轮交糅,奸盗纷错,驵侩出没,人间不美之景,处处皆是。”说到这里,面带忧色,“民无恒产,自无恒心,因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只有民众有了土地,饱食无忧,才是治国的根本啊!”
皇帝沉思片刻,“终归还是土地啊,还是将这些流民迁徙到梁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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