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照甲看着拦在他面前的白九,阴狠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逝。
他身穿熊罴补服,身材壮硕无比,此刻低头看向白九,眼中闪过一丝凶戾,说道:“胆敢阻拦朝廷命官办案,白九,你是怕自己脑袋掉的不够快吗?”
他乃是光绪十五年己丑科二甲武进士,八年前被调来担任这龙门县的守备。
尤记得当初他是何等意气风发,可惜,八年过去了,他依然困在这小小守备位置上,当年的心气早已被现实磨平。
所以,当他的上司找到他,说是有机会结交霓虹陆军少将,并且为他引荐京城中贵人时,小小的金楼毫不犹豫的被他踢到一旁。
他轻蔑的看着白九,一群混四九的东西,再能打又如何,难不成还敢对抗官府?简直笑话!
白九听见他的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声音清冷的说道:“怎么,在你这小丑眼中,金楼势弱了吗?那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踩上一脚的。”
闫照甲勃然变色,怒吼道:“放肆!”
就在双方不顾一切要出手之际,门外突然传出一声清叱:“放肆的是你。缉拿逆贼向来是宣抚使司同知的职责,什么时候武备衙门有缉捕之权了?”
闫照甲转过头,却见说话之人是位女子,秀发梳成了精致的牡丹头,身穿红色缎面旗袍,外套一件镶着貂皮的金边马褂,显得高贵而娴静。
正是广州十三行,伍家伍琉璃。
见到开口之人是伍琉璃,闫照甲的脸色也是一沉。
十三行的潘家伍家出现在龙门,身为一县武备他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不过他明智的选择躲开,免得卷入双方的纷争之中。
没想到在对付金楼的时刻,伍家的人却不知发什么疯,跳了出来。
“你在质疑本官?”闫照甲看着伍琉璃,沉声问道。
伍琉璃却没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住,直接开口说道:“本朝律法,武备营若无上峰调令,擅动兵权,按律最轻也是流放。闫大人,要不要我将今日之事告诉家父,让他上奏朝廷啊。”
伍家身为清廷御批皇商,伍家家主经过多年运营,成为十三行总商,亦得清廷册封的三品顶戴。
虽无实权,但凭借伍家的财富和人脉,想要对付闫照甲小小的一个武备官,照样手拿把掐。
闫照甲见伍琉璃话中浓浓的威胁意味,却未见慌张,而是阴沉着脸说道:“金楼私藏逆贼,本官抓贼同样是得了上峰指令,伍家是要插手到衙门的事务中来?”
伍琉璃冷笑一声,“上峰指令?闫大人的上峰,什么时候成了霓虹人了?也莫拿衙门来吓唬小女子,想要升官,最好认清楚,谁才是真正能帮你的人。”
伍家背靠威格兰东印度公司走私鸦片成为巨富,通过贿通权要,除了背靠清廷,还和威格兰人关系同样密切,所以还真的不怵霓虹人。
感受到背后白九刺骨的杀机,还有眼前丝毫不退的伍琉璃,闫照甲最终还是退缩了,挥了挥手,带人离开。
对于伍琉璃的到来,白九却显得极为冷淡。
刚才即使伍琉璃没有到来,白九也有办法让闫照甲上不了楼。
他在龙门经营十年,若是闫照甲真以为他只是个混四九的,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白九不打算理会伍琉璃,她却先上前一步,拱手道:“我知道善师此刻在金楼,麻烦通传一声,我想见见他。”
或许是为了让她死心,最终在五楼,伍琉璃还是见到了阿善师。
“善师,衙门那边的麻烦,伍家可以出手帮忙解决。霓虹人那里,我也可以让威格兰人出面。”
一见面,伍琉璃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阿善师看着她,缓缓开口说道:“不劳烦伍家了,金楼不过是当初我来龙门之处建立的栖身之所。如今我一把老骨头,命不久矣,身外之物又何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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