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一蠢物罢了。”
董瑶悄声传音后,转身看着那个身着华服凤袍的妇人迎面走来。
她满脸的嫌弃。
真是属狗皮膏药的,烦死了!
“皇姐真是勤勉,每日前来向父皇请安。可惜,父皇身体不适,时常不能相见。”
由不得王静娴不得意。
上皇退居此处,对董瑶姐弟二人厌烦得很。也就是她这位皇后,愿意给几分面子,能多见几面请安。
青姑姑、孙旺等人向皇后请安。
董瑶依旧站在那里。
皇后见她不对自己行礼,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这女人狂妄,还真以为自己依旧是一国之母吗?
当今的一国之母,是我!
王静娴鼓起勇气,正要开口驳斥时,却正好对上董瑶冰冷的眼神。
瞬间,心中勇气全数溃散。
她仿佛回到前些年,自己罚跪在雪地中的情景。
目光扫过青姑姑,恶意几乎溢出。
当年这贱人多次对我掌嘴,如今也该到报复的时候了。
董瑶突然上前一步,挡下她的目光,冷淡问:“你今天请安,倒是来的好早。”
平日,是董瑶回府离开后,皇后才来。
今朝,竟赶巧碰上?
有这么巧的事吗?
董瑶意味深长看着皇后。
王静娴勉强一笑:“陛下前朝事忙,我代他向父皇请安,自要勤勉一些。”
她扫向孙旺。
孙旺连忙道:“陛下身体欠安,眼下尚未起身。”
看着紧闭的宫门,王静娴道:“既然父皇尚在休息,我们也不好叨扰。皇姐,可随我一起回宫赏花?”
董瑶一脸惊诧。
自己二人相见两厌,每日来仙居殿的时间都会主动错开。
这厮吃错丹药了?
她审视王静娴,却听其道:“前日,下面送来几盆珍品牡丹。我知皇姐喜欢牡丹花……”
董瑶面色骤然一沉,嗤笑:“些许草木,有甚可赏?喜欢?我对这些玩意向来不在意——”
仿佛回想起来似得,董瑶恍然道。
“你莫不是信了那劳什子‘牡丹花王天下,为百花之首’的说法吧?那是我当年过千秋节,孩子们讨巧卖乖的话。还真信了不成?你真打算把牡丹列为御品,禁百姓赏玩,仅供你这位皇后取乐?”
被董瑶一通挤兑,王静娴脸色白了几分。
董瑶摇了摇头,冷淡道:“老头子不见面,你速速回宫吧。宫里的事,不是多着吗?赶明年,你还要操持给弟弟纳妾。”
又是一记重击,王静娴脸色黑了。
虽然她是填房,但如今也是正经的国母。凭什么让你这个老女人在一侧指手画脚?
带你赏看牡丹,那是给你脸!
不知好歹!
还给天子选妃?那不是给我添堵吗?
董瑶没理她,命侍卫开道,驾车回府。
临上车前,她想起一事,扶着车门,俯对王静娴道。
“前几日,你父上了一道折子?要修订礼乐伦常,将龙凤纹样、明黄花色等在民间废止,定为御用?”
王静娴努力平复心绪,沉声道:“妖魔乱江山四百年,如今国朝太平,自当定伦制礼。皇姐有何指教?”
她扫向董瑶的车马。
绯罗轮衣,璎珞招摇,诸金翅凤鸟环绕辇车。
终究是太后位置下来的,不知老吴国公是宠爱,还是愧疚,从未禁止董瑶使用凤辇鸾车。
今上是董瑶一母同胞的弟弟,自然也不会对姐姐过于刻薄。
比起王静娴那边还没制作好的凤辇,眼下董瑶这套车马规制更显华丽、张扬。堪称神都独一份。
王静娴暗示父亲上奏,本就是打算一点一滴的,慢慢剥夺董瑶的超规格待遇。
既然已经是长公主,那就别摆出一副太后架子,恶心谁呢?
有本事,给你丈夫、儿子陪葬去!
“那奏章……打回去吧,”董瑶傲慢道,“当年我慈命天下,许出嫁女儿戴凤冠、挂霞帔,风光一日。太宗亦有言,我等王天下者,当与百姓同乐。不可立于人上,自绝于民。”
赵太祖是农户出身。少时有奇遇,习得一身武艺。而立之年被迫参军,十年后执掌一军,自立一方。又过二十余年,终定国祚。
太宗儿时在家农耕,常以“耕夫”自居:江山为田亩,我为耕夫。为百姓勤劳,以求万民安居。
少帝虽生于深宫,却生有仁心,常布德政垂爱万民。
是以前朝三帝,不论是老的,还是小的,都极得民心,且不以礼制惊扰民间。
不仅恩许天下人无须避讳帝皇姓名,平日里一些龙凤花样的图案,也默许百姓稍有逾越。
只要不是把皇袍做出来,整日穿身上。
不把龙辇造出,大街上天天乱跑。
仅一个瓷器弄个蟠龙纹,一个印章弄个螭龙样,老赵家根本不会管。
说到底,让赵家坐镇江山的底气,并不是那些浮于表面的繁琐规矩。而是赵太祖、太宗两代武道宗师的武力依仗。是赵家混一华夏、匡扶社稷的功劳。
但董家得位不正,为笼络那些大世家,六年间已许出诸多便利。不知多少赵太祖分给农户的良田被世家兼并。
重订礼乐,并定下世家等级、座次。
这才是当今朝廷的首要,也是董瑶最瞧不上的一点。
“你既已为国母。那就该好好思量,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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