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寒暄,贾琏将薛礼并两个十岁左右的公子迎入堂内。

四人分坐左右,早有小厮端上泡好的茶水。

贾琏目光在薛礼面上停顿片刻,遂问道:“不知薛世叔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以你我两家的关系,若是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小侄定不会推辞。”

薛礼闻言,因商事走南闯北而饱经风霜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苦笑,旋即又收敛起来,道:“世叔之言再不用提起,真论起来,我薛家如今的当家太太正是琏二爷府上二太太的亲妹妹。”

贾琏得闻薛礼将自己的身段放低,面上笑容遂更显真诚。

他于世路之上好机变,言谈去得,早在婚前便靠着荣府关系捐了个官身,于二叔贾政手下掌总家中一应外事。

正所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贾薛两家自祖上便亲近,并称为“四大家族”,可也并非时时得见,如今见薛家二老爷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实诚,他自然也不会端着贵公子派头。

因而道:“世叔所言小侄亦赞同,只是家中规矩大礼不可废,还望薛世叔见谅。若世叔不介意的话,倒唤我一声‘琏哥儿’方显得亲近。”

薛礼闻言颔首道:“也好。”

又叫过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位少年,为贾琏介绍了一番。

当先那位长着好大一颗脑袋的少年正是薛家如今当家老爷薛明嫡长子,单名一个“蟠”字。

他年纪虽小,却因薛明望子成龙,盼着早日成才,已有了字,乃是“文龙”二字。

另一位面相与薛礼有三分相似的,则是薛家二老爷薛礼的嫡子,单名一个“蝌”,较之薛蟠小上一些。

二人在薛礼的嘱咐下,皆对贾琏行礼,口称“琏二哥”。

贾琏也一一见过。

薛礼遂接着道:“此番上门,乃是受人所请,前来求见贾家二太爷,琏哥儿可能帮着引荐一二?”

贾琏闻言,不由得一惊。

心中暗道:“这薛家不愧为皇商之族,消息果然灵通!我家太爷今晨才至金陵,一来便被甄家老爷请了过去,连我都是从甄家知道的消息,却不知他们从何知之?”

面上却依旧笑着道:“我家二太爷如今确实就在府上。不过老人家已上了年龄,昨夜舟车劳顿,今日一早又在甄家与奉圣夫人说了一起子话,如今已歇息下来了,不好轻动。不若世叔先讲讲是何事?”

薛礼闻贾琏之言,便知他还不知昨夜扬州之事,心中越发谨慎起来。

如此险要之事,他贾家人都不清楚,你梅家便早早递来消息?

倘或让正在扬州高举屠刀的林如海知晓,岂能置之不理?

可又念起拜托他的乃是自家女儿未来的婆家,到底还是决定尝试游说一二。

薛礼遂叹了口气,道:“琏哥儿有所不知,昨夜你家二太爷配合着扬州的林盐政,做下好大一通事业。八大盐商,只此一夜,便要去其三家!”

说着,便将昨夜林如海得闻长江之上有人袭击官船,亲点盐丁抄家拿人,连破三门的事情对贾琏娓娓道来。

别说第一次听到此事的贾琏,便是已经从薛明口中知晓此事的薛蟠、薛蝌也听得热血沸腾。

面前仿佛浮现出林如海一身儒衫,冷脸操刀,亲自杀入那些盐商深宅大院之中的场景。

贾琏更是惊得差点从座椅之上蹦起来,手中茶盏都不免颤抖。

随后又不免埋怨起贾愚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连薛家都知道了,你竟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

但贾琏转念一想,又想起昨夜自己夜宿秦淮所遇奇事,哪有功夫关心这些东西?

想来愚弟也是认为自己已经知晓了,这才没有专门说。

薛礼见贾琏面色几变,而后终于平复下来,接着道:“我此番上门求见,便为那盐商之事而来。”

贾琏道:“盐商?”

薛礼点头道:“正是。如今八大盐商一夜去三,为了稳定两淮盐业,不使盐价飞涨,林盐政势必重新分拨盐引,另选新人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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