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个例子,就拿陈同学来说。毕竟他是男生,可以方便排除掉其他两三个女生因为性别原因而可能产生的异性相吸。我虽然很佩服小哥拿捏人感情的本领,但还不相信他一个直男,能把另一个直男掰弯。

我们学校当时给每个教室配备一台饮水机,放在讲台的侧面。每个班在固定时间派当天的值日生去扛两桶水回来。这就导致如果座位恰好在第一二排的话,打水就非常方便;而正好轮到了教室后两排的时候,尤其是对角线的位置,就要穿越整个教室到前面去打水。

对绝大多数同学来说,这都不是事儿,一个高中教室能有多大呢?但为什么听着我说得好像要穿越整个塔克拉玛干沙漠去取水一样,因为我感觉这对小哥是个挑战,或者说是他不愿意去干的事。

小哥在起初刚坐到一起,大家还不太熟悉的时候,凡事都是自己做,有时还帮我和陈同学的水杯一起打上水。但后来打水这项任务竟然几乎都成了陈同学的事儿,而且是他去打水的时候自动就拿起小哥的杯子看看要不要一起打上。

这么奇怪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呢?陈同学到底中了他下的什么蛊?

也没那么复杂。小哥先是说服陈同学无论我们换到左路还是右路纵队的时候,都让他坐在靠墙壁的里面。理由是他不好好学习,容易被老师发现,躲在里面比较安全;而且在外面坐进出方便,陈同学何乐而不为。于是,我们在左路时他就坐在我左边;在右路时,他就坐我右边。

这样一段时间后,某一次陈同学要去打水了,小哥及时叫住了他。咱也不知道他是恰好看到呢,还是早就在那儿偷偷瞄着了。总之,在陈同学刚拿起水杯站起来时,小哥说话了。

“老陈,你要去打水吗?”小哥明知故问。

“嗯,去打水。”陈同学老实回答。

“可以帮我也打一点吗?谢谢!”小哥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不像十六七岁的,倒像是六七岁的。

说着他举起自己的水杯要递给陈同学。随后马上又缩回了手,“哦,里面还有一点,我先喝完别浪费。”说完他拧开盖子,举杯仰脖儿,“咕嘟咕嘟”几口灌完。

“嗯,好了”,他一边拧回盖子,一边又把水杯往陈同学那边递。我赶紧往后撤撤身子,给他的杯子和胳膊让条路线出来。“我坐里面,进出不太方便,还得麻烦到陆同学。”他又接着补充道。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他看到我后撤让路后临时发挥的。

本就憨厚温和的陈同学此时看完了小哥几秒钟紧凑而又自然的演绎,以及最后一句让我也成了他play的一环,毫无悬念、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小哥的水杯,大方地说,“没问题,不客气”。

小哥撤回手,用手背在嘴上抹了一把刚才大口喝水时留在上嘴唇的水迹,随后紧接着又送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陈哥啦!”。

好嘛!我事后回想起来,小哥这段“表演”简直精彩绝伦。

明明是要打八百毫升一整杯的水,人家说打一点,弱化所需帮助的大小。

平时没怎么听见他喊陈同学为“老陈”,但此时,“老陈”这个称呼就有了很好的拉近感情的作用。甭管啥叫惯了的称呼,总得有第一次叫的时候嘛。再譬如结尾时那神来之笔的转换,“老陈”又成了“陈哥”。人家答应了帮忙,叫声哥也不为过。

不方便进出的小弟,请求老大哥帮忙捎点水回来,这怎么拒绝?什么人能这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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