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十二月,大雪将整个南朝北方覆盖,都说瑞雪兆丰年,这一年,冻死的寒骨不计其数……

大雪封路,孟国和东辰两国使臣行水路而来,行至南朝境南北交接的州县荛州时,又遇湖面结冰厚重,孟国和东辰两国使臣相碰,临面笑颜交好。

当地州县长官争相讨好,抓了穷苦人家的壮丁总计三万余人,吹响号角拿着纤绳拉着使节船只北上都城。

其中贫民一万余,奴隶近两万,皆为南方属民。

这三万余人缺衣少食,足下是编织的藤蔓草鞋,越往北走,冷冽刺骨的冬雪北风就要带走一波人的性命。

而这些冻死饿死或病死的人的尸骨,会随行在冰面上凿个洞,投入湖中。

沿途的居民,都不敢食这一季的鲜鱼。

大约至月末,未曾听闻使臣入了国都的消息,却是听闻这拉船纤夫起义,刺杀了两国使节,抢了他们的兵器。

消息传到公主府时,戈曳皎皎反倒笑了,她笑看对坐的商云容,问他:“云容以为这些奴隶起义及两国王子被杀,当如何是好?”

云容锦织玉袍,束发端坐,谦谦君子,在公主府随公主学习一月余,浑身上下的气度骤然变化。

“云容以为,此时正值寒冬,不宜开战,当派兵先平奴隶起义之乱,抓到祸首,给孟国和东辰一个交代。”

“呵……”这声嗤笑是从旁侧的角落里传过来,吸引了戈曳皎皎和云容的目光。

子君长情笑完,没有说话。

他身上穿的旧僧袍,有两件供换洗,如今一月余,已经旧的不成样子,但御寒是够了的。

原本的光头,也养出了几寸长的黑发。

他此刻一手绣针一手绣蓬,穿针引线,织的是佛家的《地藏经》。

戈曳皎皎以手支头侧过脸来看他,但见他还在穿针引线,“断情以为如何?”

子君长情顿了顿,将手中的绣针不紧不慢地插到绣蓬上,正色说道:“南国谋的是整个天下,是以东辰和孟国是敌非友,起义军……是友非敌,何不诏安?”

戈曳皎皎会心一笑,犹如山花破了隆冬随风摇曳烂漫,若是友人,她会毫不犹豫地赞叹一声此人与她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郎君近日这《地藏经》绣的如何?”

戈曳皎皎起身,朝他这边走,一阵淡雅的香风突然随着她的行径丝丝入怀。

子君长情却在她这句突如其来的“郎君”之后,吓得身上没了暖意。

这是第一次,这女人唤他郎君,这女人,他见识过了她的手段和人品,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道又在算计他什么。

“唉……郎君这些日子辛苦了,受委屈了。”

子君长情抬头看着她,委实有些毛骨悚然,这女人怎么突然之间来这出?她想干什么?

这是在猫哭耗子?

“女君,王宫传旨 ,让您即刻进宫。”

子君长情还没查探明白,人就被衍生萝叫走。

临走前,戈曳皎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看得子君长情坐立不安。

商云容不痛不痒地朝他笑笑:“看来郎君是要交好运了,恭喜郎君。”

……

戈曳皎皎一走,马上卫准便进了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子君长情什么也没问,问了也问不出什么 。

这是他入公主府两个多月以来,第二次出府,还是如此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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