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前,教皇国经历了一场战争。那是一场名为分裂的战争,高登哈文在近百年的时间里逐渐将位于横断山脉北面的耶路撒冷打造成第二宗教中心,借以扩大自身的宗教影响力。教皇国是政教一体的国家,被削弱了宗教影响力,也就是被削弱了对边境地区的控制力,于是回归高登哈文成为主流声音的城市开始增加,异端审判庭也好十字军也好都对这一情况束手无策。

高等哈文的军队就驻扎在奈浮城,如果教皇国启动军事干预,他们不会只是看着。

就在教廷只能眼睁睁看着教皇国的领土被高登哈文不肥一兵一卒占领的时候,当时的寇迪尔卿向枢机会发起了提案。

提案的内容仍然被列为机密封存在枢机会的档案里,除了当时的与会者没有人能知道寇迪尔说了什么。

只是在那场会议之后,边境城市里开始泛滥起人祸。对付每天不断的游行和监控反动报纸早就精疲力尽的巡逻骑士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城市很快沦陷成为人间地狱。

各式各样的人祸光天化日在城市里横行,朝不保夕之下盗贼与小偷成了主流,他们打劫那些躲在地下室里苟延残喘的可怜人家,抢走他们的食物,再当着母亲的面把她的女儿仍到大街上吸引人祸,自己再趁机猫着脚步前往下一家。

至于父亲,要不早就成为了人祸大军的一员,要不就被他们一刀割开喉咙了。

而两个国家对峙着,谁也不允许对方将骑士投入到城市里,避免对方以消灭人祸为名进行军事占领。

事后,有一位吟游诗人愤怒地谴责,他指控这座城市仿佛让自己回到了千年之前,恐怕皇帝与教皇都已经忘记了人类建立国家的初衷,人祸们吃人的方式都比他们更加文明。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此后二十多年没有人见过他,也早就忘记了他的名字和写过的诗篇。

说回正题,分裂战争与人祸危机是一同结束的,就在人祸爆发的一周之后。

教廷赢得了这场战争,收回了边境的城市,从此将它们牢牢控制在手中。当然,他们没有将任何军队,骑士团,亦或是异端审判庭送过去。

听那座城市的幸存者说,他们在夜晚看见了整个北方最大的烟火,那简直就是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焰尾,远比他们看过的任何流星都要明亮。

那颗流星从城市的北面飞向南面,任何看到这颗流星的人祸都疯狂地逃跑。

不过即使是这些幸存者也不知道那颗流星落地时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持续不断地巨响,那是全世界最洪亮的鼓点,小孩子都无法在这样的鼓点里意识到自己在嚎哭。

等到鼓点结束时,幸存者们走出家门,满目都是废墟,零星还残留着几具破碎的尸体,然而没有人祸的身影。它们肆虐了城市一整个星期,却在一分钟内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后来人们听说,那一天,方尖塔骑士长在吉果谷附近高耸的山顶射了一箭。那一箭飞过五十公里,一击消灭了不计其数的人祸。

然而这始终都是传闻,教皇国从来没有承认他们做了什么,就像高等哈文也不承认他们有做什么,同时他们又默契地互相谴责对方做了什么。

无论如何,那座城市里已经没有再想回归高等哈文的人了,因为已经没有愿意留在那里的人了。即使过去了二十年,那座城市的人口还没有回复到分裂战争前的三分之一。

希普斯山上有无数的塔楼,教廷所在的纯白教会本身就时由无数塔楼组成的。山间都市建立在巨大的山洞里,那些高高的塔楼互相攀比,纷纷把自己的尖顶隐藏在终年难以见到阳光的穹顶里。

人们通常只会关心高塔,人们总想找到其中最高的那一座,然后试图仰望到它的顶端,仿佛那个顶端是无缘无故悬浮在那里的。至于那些比较矮的塔,就好像是入不了眼的失败品,大概经过十次也不会有人愿意抬头看一眼吧。

不过有的时候较矮的塔反而能够看得更远。

洛卡斯站在纯白教会一隅的露台上,这个露台很大,大得或许足够练兵。露台正对着东方,他的脚下是紧急回来工作的神职人员,稍远一些是东区不知道困倦和睡眠的商业街,再远一些就是山间都市最重要的列车站。

洛卡斯转过身,穿过一条不算长的走廊,来到塔的另一边。

眼前的风景突然改变,他从山的里面来到山的外面,再往前几步就是万丈深渊,而在这里他能清晰看到夜晚的约旦。

一个平台自塔里延伸,走到平台的边缘,疾风呼啸在耳边,天空与大地一样漆黑,人类孤独地飘荡于其间。

骑士武装间歇排出蒸汽,洛卡斯控制着粗壮的手指打开了面前的盒子。秘银制成的细长盒子,长度接近三米,里面是类似天鹅绒的柔软填充物,在填充物之上有一支箭。

一支不像箭的箭,由山铜制成,半透明金属的内部刻写着卢恩文字和复杂的图案,一滴血在箭的内部缓缓流动,它不受重力的驱使,只是在那里周而复始地流动。光是接触到这支箭就从手指传来阵阵的刺痛,这是使用它必须承受的代价。

洛卡斯挽起他的弓,与别的骑士武装不同,他的腿部粗壮厚实,这会大大增加机体的重量,续航能力,移动速度,爆发力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而同时,也让他在固定的时候不动如山。只有这样的腿部才能支撑这张弓,它立在地上的时候高度已经超过了骑士武装,洛卡斯拉开它时,秘银弓身都在颤抖。

弓弦细得几乎看不见,山铜的弓弦,全世界仅此一根。制作这根弓弦的技艺本身就是国家机密,而即使拥有技术,制作这样一根弦的成本也是天文数字。要让一个顶级的工匠练习打造一根弦,这中间或许需要二十年。

然而就是这样的弦,构成了连通炼金矩阵的关键。从地面到弦,再到骑士的手,手中的箭矢,再到弓肩,再回到弦,最后重新回到地面,炼金矩阵在呼吸,复数的概念在箭矢中潺潺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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