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津门的张家宅子时,小公子正和他的小伙伴们在门口玩耍,他这个年岁正是无忧无虑不知愁的时候,玩得不亦乐乎。很快他认出了我们,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没有了玩耍的兴致,而后向宅子里喊道:“四姨和小虎叔叔来了。”年纪虽小,但声音清亮,瞬间传遍了宅子。
三太太闻声急匆匆来迎接我们,紧接着二太太也赶了过来,老管家随后也到了。
三太太焦急问道:“相公真的被抓了吗?”
夫人点点头。老管家的眼泪顺着脸上的褶皱流下,他看着先生从小长大,对先生的感情很深。
二太太咬牙切齿大骂道:“不要脸的特情局,一群走狗,吃人的恶魔。”
老管家道:“少爷受苦了吗?”
夫人不忍他伤心,于是撒谎道:“没有,他们不敢动他。”
二太太道:“算他们有自知之明。”
夫人又道:“我这次回来是要凑钱,特情局答应,若我们付了三十万大洋的赎金,他们便放了骐骥哥。”
“三十万大洋?”三人异口同声说道,和我第一次听到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我们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三太太急得落下泪来。
夫人道:“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回燕京后我把家里的老宅卖了,银行里还能支出一些钱来,尽力凑一凑,看看差多少。”
三太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妹子,这是我的首饰和私房钱,你拿去,一定要把相公救出来,家里的事有我在,你不需要操心。”
夫人没有推脱,双手接过盒子,说道:“谢谢姐姐。”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字?我们都是自家人。”三太太道。
老管家也回到房里拿来几张银票,夫人不肯收,老管家声泪俱下,跪在地上,“我看着少爷从小长大,便让我尽一点绵薄之力吧。我没有成家,留着这些钱也没有用处,我死之时,你们自会为我下葬,我没有后顾之忧。”夫人这才收下。
我们在宅子里坐了约一个小时,还要赶晚上的火车,便要走了,临走时,我们到了门口,二太太追了过来,递给夫人一个小盒子,“四妹,这是我存的一些金银首饰,都是骐骥给的,现在就当还给他,你拿着,别谢我,这些本来就不是我的。”说着红了眼眶,泪水在里面打转。
夫人缓缓接过,紧紧抱住怀里。二太太又道:“骐骥一生收藏无数,卖掉一些藏品,凑齐三十万大洋不难。”
夫人道:“姐姐。骐骥哥的任何一件藏品都不能动,他宁愿身死也不会卖掉它们,我们无权处理那些藏品。”
二太太用手帕点了点眼角的泪水,“可是他真的会死的啊,这是救命的钱。他太傻了,不知变通,人死了,一切都没了,那些东西留着还有什么用?看不见,摸不着。你是他最爱的人,他不会怪你的。”
夫人道:“情爱并非万能的,我不能恃宠而骄,让骐骥哥失望。这是骐骥哥选择的道路,如果不理解,尊重就好了。”
二太太哀叹道:“随你们自生自灭去吧,我不管了。反正没人听我的。”说完回宅子里去了。
我们坐上当晚的火车离开津门,天刚蒙蒙亮时,便到了燕京火车站,回到别院时,天已大亮。夫人取出燕王街老宅的地契和钥匙,收入自己的手提包内,并亲自将自己这些年所作的画作打包装箱,让我搬上车,她也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取出,和二太太、三太太的放在一起。我们简单吃了早饭,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江北银行总行,我们找来总行的经理,夫人拿出老宅的地契,道:“莫经理,这是张家老宅的地契,麻烦你将其收在银行,尽快帮我按市价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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