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二人抵达天台山。

天台山风光秀丽,地蕴灵气,流传着许多动人的民间传说,大多都与神仙有关,佛道两门便有许多出世之人将此地视为洞天福地,纷纷在山上修观建庙。

半月前被烧毁的鸣鹤观相传最早起建于周朝,当今观主是师父的忘年之交,如今已年近百岁,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嵇行夜拜会之后,便投身于经书修复中,小结巴不识字,身板瘦小,但也主动参与废墟清扫工作。

观主手握拂尘立在观外,一脸欣慰地看着这位清俊出尘的后辈忙前忙后,命弟子搬来一些尚未损毁的古籍,嘱咐嵇行夜闲暇时多翻阅,以便充盈学识。

新观还未建成,经书典籍便被临时迁往天台山西北距鸣鹤观十几里外的栖梧宫,众人合力搬了三五日才搬完。

嵇行夜又与年长些的道长们一起修复损毁的道家经书,足足忙碌了半月之余,除了一些焚烧严重的之外,其他皆分门别类,重新制封装订,暂存于栖梧宫藏书阁。

一日午后,秋高气爽,忙碌半日的小结巴与众弟子都在膳堂打盹,嵇行夜独自坐在大殿中翻阅观主命人留在此处方便他阅读的古籍。

古籍类别多样,既有道教典籍类,也有此地民俗风物类及其他,年代久远,书页泛黄,嵇行夜拿起其中一本记载各地民间传说故事的绘本翻阅起来。

其中一页记载着一个骑鹤仙人于山中斩杀精魅的故事。传说那仙人自出生起便能通鸟语,能驭异禽,十几岁时擒伏了一只仙鹤作灵兽,后来竟偶得仙缘,羽化成仙。

骑鹤仙人曾在天台山附近遇到了一只活了几百年的山中精魅,精魅怨气极深,害人无数。

仙人拔下一片鹤羽化为手中灵剑,将那精魅一剑劈成两半,一半被封印在仙鹤坐骑的魂骨之中,另一半则趁机逃之夭夭,从此不知所踪。

后来六道崩塌,神仙妖魔尽数陨落,从此六道只剩人间与黄泉。民间对骑鹤仙人与他座下仙鹤所归何处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去黄泉投胎转世了,也有人说随众仙一起去了蓬莱,还有人说像远古神一样魂归天地,千年以来滋养此地山气泉灵。

嵇行夜读到此处时,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挂在衣襟处的骨笛,若有所思。

然而此时一阵声响却打断了他的神思。

那是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不是屋脊下悬挂的那种铜铃,而是一串银铃,仿佛被微风吹拂,又像是行走间碰撞发出的声音,很短的一瞬,顷刻间便飘远了。

嵇行夜回头望向大殿门口,殿外梧叶舞秋风,只余一截被微风卷起的赭石红裙摆。他心想应是寻山探庙的过路人来此游玩,发现殿中无甚可看,便没趣的走了。

嵇行夜不作理会,继续在书里的奇闻轶事中神游。

大殿的不远处,一个身穿赭红衣衫的女子脚步轻快地往后山方向走去,她发尾戴着一串银铃,随着欢快的步子发出叮铃声,单从背影来看,女子的服饰不像是中原人士。

后半晌时,道观的一位师兄来寻人,说是后山桃树已到采收季节,来邀嵇行夜同去。

嵇行夜伸展了一下麻木的胳膊和腿,欣然前往。

天台后山一大片桃林,时值八月,已经硕果累累。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抬着竹筐往观中搬运了,小结巴嵇行乞也在搬运之列。他跟着一对抬担的师兄弟,一手帮忙扶着筐沿,另一只手拎着一串缀满果实的桃枝,嘴里还叼着啃了一半的桃。

看见嵇行夜,小结巴急于分享喜悦,松开了竹筐,雀跃着朝他走来,向他展示手里的果子。他将咬在嘴里的半颗桃拿下来,兴奋地嚷道:“吃……吃……吃桃。”说罢便将那枝子递给嵇行夜。

嵇行夜看着他脚上被磨破的布鞋,摇摇头笑了,“你吃吧,我正要去摘呢。”

小结巴便舍下抬担的二人,屁颠屁颠地跟在嵇行夜的身后再次进了桃林。

傍晚时分,嵇行夜和那位师兄担着最后一筐蜜桃从桃林深处往外走,而跟屁虫嵇行乞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桃林深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在扁担后方的嵇行夜问道:“怎么了?”

小结巴指了指身后的桃林,“有……有……有……”

担前的师兄也停下来,好奇地问道:“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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