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自闭症,这是故事之外的真实,下面是我的故事,也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我们──引子

我记得我第一次梦到那个场景时,是在我五岁那年。

我梦见我有一个小伙伴,他和我一样大小,我不爱说话,他便一直陪着我,陪我坐着,陪我站着,陪我玩耍。他的名字我不知道。

那是一个下午,我又梦见了他,我说,我们去玩吧!

他点了点头。

那个下午过得非常愉快。

我哥他们不和我玩的,他们嫌我小,嫌弃我是跟屁虫,所以我从小就很孤僻,很少有人和我一起玩,我只能和他玩了。

我们玩了好久,说了好多话,我低着头,手里的小铲子愉快的铲着泥土。抬头,我就看见我哥和他的朋友正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他开口道,

“你一个人说什么呢?”

我的朋友便消失了。——开篇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谁呢?如果人生是一个闭环的话,那么,又是谁把这些复杂的环缠绕在一起,组成这丰富多彩的人生呢?

我的大学哲学老师曾经说过:“方恒,这个世界,存在即是存在,不要想太多,还有,你可能真的有臆想症......”这是我第一次给他说我小时候的事,他给我的答复。

“...老师,我能证明他真的存在,我没办法让其他人看到,或者感觉的,那么,他真的就不存在吗?可我是真是存在的啊!”

老师扶了扶眼镜,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他的眼睛盯着桌上的水杯,他在思考我说的问题。随即,他喝了一口水,便道:“别偷换概念,你是存在的不假,你随便的想一个人出来,你能证明,可谁能证明你的证明呢?你说的事情缺乏客观的第三者,或者说......”他放下杯子,“别想太多,曾经有一个哲学家,他一直在想,我是谁,我是谁,最后...他死了。”

这个笑话好冷,我暗笑了一声,我看到老师望向窗外,我随着他的眼光望去,他看的是学生宿舍旁的牵牛花,现在正值七月份,牵牛花开的格外得好。

我的哲学老师今年四十多岁,学识非常渊博,人又幽默风趣,很受学生们的欢迎。只是,听说他至今都没有结婚,让人唏嘘,他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恋人呢?

我想,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有爱的人吧,可能爱的人去世了,或者,结婚了,最终错过,他才不再相信爱情了吧......

我同宿舍的好友小安听到我的想法后,一阵大笑,然后嘲讽我道:“你这,纯属扯淡,韩剧看多了吧?”

“那他为何四十多岁了还单身呢?”

“他家很穷......”他抬头思索着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我也是听我们村子里的老人说的,他有一个父亲,他父亲的父亲,也就是他爷爷...暂且是爷爷吧,据说是当年的一方地主呢,随着建国后,地主被抄家,他们家的财产家业全部莫得了……再后来,他爷爷便去世了,爷爷去世的那一晚雷雨交加,他爹也疯了,据说是被雷劈了,反正最后神志不清,总捡一些垃圾吃,而咱们老师,就是他爹捡的喽。”

“然后呢?”

“然后嘛……”小安喝了口水,调整了一下坐坐姿,开始讲起了关老师的故事。

我们的哲学老师名叫关风月,谁都想不到,一个傻子起的名字竟然那么文艺,虽然有些娘......

风月是在垃圾堆里捡的,那傻子以为是食物呢,谁抢都不给,硬是抱回了他的土屋子。

土屋是傻子自己建的房子,说是建,其实就是挖坑,用坑里的泥堆了一个大土堆,又在土堆上面挖了几个洞,房子便有了。奇迹的是,他挖的那个坑竟然还有水,坑最后成了一个泥塘,等夏天的时候,村子里的小孩们总爱去那里捉泥鳅,他也不管,只是笑,因为这个时候,那些孩子们才肯接纳风月。

风月小时候聪明得紧,跟着他的傻爹爹,不知在哪弄来了一个破锅,又拾一点柴火,开始给他爹做饭,那年他才不到五岁,两人虽然穿的破烂,倒不曾缺过食物。

没过多久,小风月也要上学了,那傻子便拾一些劈柴,麦穗,去村子里换钱。

麦穗总能换到钱的,但大多时候都是换不到的。村里人嫌弃傻子,也嫌弃傻子带着的孩子,每每他们送柴火,要么村里人闭门不出,要么直接给轰出来。

好在,村子里总是有好心的人。这天,村长送来了钱,他摸着风月的头,笑道:“这孩子,一看就聪明,将来可得好好学呀!”

傻子噗通一声给村长跪了下去,吓得村长不知所措,扶他,磕头磕的更凶了,不扶,那傻子就追着他磕,躲都躲不掉,最后,他竟然也拉着小风月一起磕头,他的头上磕出了红色,小风月的头上也渗出了血。

村长着了急,一只手拉起风月,另一只手又艰难的去扶傻子:“干什么,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哎呀,你看给孩子弄的......”

村长放下些食物与钱便走了。

开着村长的背影,那傻子就呵呵地,笑,一边笑,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风月,疼不疼......别委屈哈,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他给风月擦着头上的血迹,一边有笑了。

“嘿嘿,你以后上学的钱有啦,嘿…风月……上学的钱,今后都有啦......”

傻子其实一点也不傻,会算着呢,村长受此大礼,管了这一次,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苦命的娃子,苦命也是他的本钱啊。

风月上学了,学习很好,虽然他穿着破烂,却非常自信,自信到几乎不像一个孩子。

小安说到这时若有所思,后面的内容我也大致能猜出来,无非是小风月贫而好学,不耻下问,日理万机,改变命运,最终考上了大学,成了我们学校的哲学老师。

“神TM日理万机,我都说了,你丫别看那么多韩剧。”小安吐槽道。

“那后来呢?刚才说到哪了?自信的不像一个大人,然后呢?”

“然后......”

小安的眼神正经起来,他思索了片刻,便又开口说了起来。

风月非常自信,才八岁就已经有了大人的口吻。

“吃饭没叔。”

“婶儿,今天又那么忙呀。”

“大爷,少抽点烟,你那肺受得了嘛!”

“姐,你这书让我看看呗?”

......

在风月的眼里,他穿的破烂衣服像是黄袍一样,给了他莫大的自信,他谁都不怕,他上学时,或是跟着他的傻子爹捡垃圾、掏粪坑时,他都是一脸的自信,他觉得,他是在为自己的生活和未来拼搏,他便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可惜,他的学业却不是很理想,升初中的时候,数学只考了五十多分,完全不及格。

他的傻子爹不知道,村子里的人怎么会不知呢?笑话他假正经,看着聪明得紧,却是个败絮其内。

村长心善,想资助他上完初中,他的傻子爹捉了一袋子的泥鳅送到了村长家,村长不要,嘴里还在劝着风月:“风月,好好学,你的成绩......没事!过去的不提了,以后你要努努力呀,好好学,将来报答你爹!”

傻子听到报答二字嘿嘿的笑着,风月点着头,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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