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期一个冬日清晨,在胡安省宁古市要塞县城雅萨县,当地重点中学雅萨县中的操场上正进行着朴素而热烈的升旗仪式。
雅萨县中是幅员二十二万平方公里的宁古市仅有的三所重点高中之一,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建校。随着雅萨县中在教育界影响面与实力的逐年拓展提升,学校出现年组班级数量成倍增长的现象:即将毕业的高三年组有四个班级,刚开学两个多月的高一年组扩招至八个班级,全校学生总数在新年份首次破千。千人规模的县制高中,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在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胡安省内不超过三十座。
迎风裂动的国旗下,千余名师生的目光聚集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扣有金属板条修饰轮廓的看台在温暖的阳光中熠熠生辉,随着光线的波动,忽闪忽亮刺得人双眼发痒。
看台上校长一本正经训话,看台下,二十组块队伍前方,每班的班主任严防死守紧盯管辖区五十来号人,生怕出纰漏。
在只有老校长浑厚声音回荡着的操场,突然扬起一声轻脆的喝斥:“杜凌楠,把你校服上衣拉链拉上!”这一噪门,既突兀又清晰。人群中正左右脚倒换着满脸不耐烦的高二四班女生杜凌楠瞬间成为焦点!连台上念稿子的老校长也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花镜,直望向她这边。
众目睽睽下被点名批评的杜凌楠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杜凌楠一米六五左右,披散着一头清汤寡水刚好盖过耳朵的直发。这是位在人群中稍不留神,就会一眼略过的瘦削女孩。可一旦目光停驻在她的脸上,就会被那抹淡淡的蛾眉,碧水漓漓的大眼睛吸引住视线。更动人心弦的,是她周身上下自然而然散发出的热情似火又恬淡简朴的夺人气韵。
猛挨一声断喝的杜凌楠不服气的瞪向将全校注意力引向她的班主任,见高茹华眼睛喷火似的盯着她看,大有不见效果不收兵的劲头!杜凌楠性子再拧,如此情境也只能服从。她手忙脚乱的将敞开的校服拉上,双手垂竖,昂首挺立。余光中高茹华挪开了剥皮式的注视,迈步回向队伍前方。提着气儿的杜凌楠一下子松泄下来!有同学在身后轻拉她的衣袖表示安慰,杜凌楠没回头,知道是挚友白岚琼心疼她。杜凌楠余愤未消心中直犯嘀咕:没拉衣服链怎么了?校规什么时候要求衣服必须拉上链子!高老师明明就是看她不顺眼,刻意刁难她!但家长和老师是不能选择的,她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作为就是忍。
孩子终归是孩子,小插曲没一会儿就被人们扔到脑后,包括当事人杜凌楠。升旗仪式过后,学生们排着队整齐步入教室,高二四班第一节课,正是班主任高茹华的语文课。
“时间就像水一样没有味道!”当课程接近尾声,课堂里坐在第一排的杜凌楠砸吧砸吧嘴,见语文老师正振臂板书,便放心大胆的白了她一眼,悄悄为脑中闪现的“妙句”得意。
趁着老师背对着学生的功夫,后桌的白岚琼见缝插针硬塞给杜凌楠一张小纸条。杜凌楠扭头诧异的瞅她一眼,白岚琼调皮的吐下舌头,巧笑嫣然指指教室右后端。杜凌楠不由自主脸腾的涨得通红!她狠狠剜了白岚琼一眼,微抖的手展开纸条匆匆扫两眼,烫着一般不留情面的将纸条扔了回去。
“拿过来!”讲台处砸过来一声怒喝,像一枚炸弹凭空炸响!教室后桌的胡林从睡梦中惊醒,站起身就要往外窜!同桌的顾北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满脸的阴沉不定!
胡林诧异,一抬头见讲台上高茹华满脸要吃了他的表情,挠挠头讪讪道:“高老师,我以为下课了,对不起打扰了,您继续!”
这边的杜凌楠听到高茹华再次发难,大脑嗡的一下,心脏险些从喉咙口跳出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嘴里边念“阿弥陀佛”,边掩耳盗铃自欺其人的梦想事不关已,翻看书本时终是做贼心虚,禁不住偷偷斜瞥班主任,当确定高茹华的手明明白白伸向她这一角后,杜凌楠站起身,低着头脚蹭地不发一言。
看着杜凌楠明显的排斥,高茹华格外光火!高茹华教书三十年,评上高级教师五年开外,教过的孩子虽不及万,五六千绰绰有余。在高茹华这位资深的教育工作者的职业生涯里,漫漫历程寻不出第二位能像杜凌楠这般有“个性”的主儿!
本来上课时传纸条,并不等同考场作弊需严查纲纪上纲上线。可越看杜凌楠脸上的颜色,高茹华越是火冒三丈!面对这位令她头疼不已的学生,面对眼前突发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高茹华打定主意要借题发挥大作文章。
教室里鸦雀无声,五十五名青春萌动的眼睛“刷”的一下,整齐的看向杜凌楠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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