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子带着夏美红飞掠过一处宽阔的湖面,落在了湖畔。此湖位于城外。

城墙不如长安洛阳那般高耸,跟雁门关那样的要冲边关城头更是不能比。

城头上的石匾刻着斗大的两个字——杭州。

浮沉子与夏美红站立在湖中由唐朝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修建的白堤一角,白堤西面是靠近山外青山和灵隐寺的里西湖,白堤东面靠着城郭的是外西湖。

此时唐朝已亡了几年,天下分崩离析,百姓们挡不住天下大势变化,但仍心念大唐,民间风气习俗仍然秉承着大唐的模样。

灭唐大佬朱温占据中原,得了最大的王朝版图,建立了梁朝,分封天下有兵马有实力的诸侯。钱鏐分得了江南最富庶的一块版图,即春秋时吴国越国所在地,于是定国名为吴越国,定都杭州。

此时的杭州城人口约几万户人家,城还不需要很大,所以此时西湖并没有被包裹在城墙内,城内的治安条例并未制约到城外的西湖上。

夏美红风姿绰约袅袅婷婷的站立在白堤岸边的垂柳下,缓缓开口说道“所以后世名重人间的西湖,此时反倒是个适合剑客决斗的不法之地咯。”

浮沉子微微笑道“天下间城外的不法之地多如牛毛,剑客们之所以选西湖,主要是此湖甚美。剑客斗剑输了若是能死在如此美丽的地方,终究是件何乐不为的事嘛。唐人尚武,文人逛街亦喜佩剑,天下游侠儿最多最令人赏心悦目的时代就是唐朝,剑客们自诩唐朝游侠后裔,无论是分胜负还是分生死的斗剑,动武中都追求不能失了风雅。”

浮沉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天下分崩的五代十国因为都是汉人政权,倒是没有再次出现晋末五胡乱华时的乱世景象,但大唐一鲸落万物生之后,分裂成这么多大小国,终究不如盛唐时安定太平,而钱王治理的吴越国恰好是相对最接近盛唐时的安定太平。只有在太平安定的环境里人们才能更好的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所以西湖斗剑是最佳选择。”

夏美红略有点不以为然反诘道“要说太平安定,南唐国也与吴越国不遑多让啊,金陵城的历史比杭州更悠久,秦淮河玄武湖不也可以成为剑客们斗剑的佳地吗?看了这么多眼的天下人间,金陵也是个甚得吾心之地。为何?”

浮沉子说道“单说环境的安定太平,南唐的确是跟吴越相差不大。秦淮河是青楼销金窟所在,对文人来说固然也沾着风雅,但对剑客武人而言则太过脂粉气了,而且河道狭窄人潮汹涌,打赢的不想被当成街头耍猴一般被围观,打输的或被砍死的则不想自己的死相被那么多人围观。玄武湖倒是跟西湖差不多的宽阔,但是嘛……呵呵。”

夏美红一个质问的眼神扫来,轻轻“嗯?”了一声。

浮沉子只好老实说出真相道“大诗人白居易引领了很多唐朝诗人来此赋诗让西湖极具诗情画意。玄武湖少了这样的诗情画意,湖光山色是自然景观之外貌,具不具有诗情画意则是其气质之所在。犹如美貌差不多的美人,那就在气质上分高下了,你懂的。”

夏美红啧啧说道“这位先生似乎很懂美人嘛,想来是阅人无数了吧?到底阅过了几个美人啊?胆肥啊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啧啧。”

浮沉子尴尬的干笑了一下道“呵,此刻身边确是有个美出了天际的大美人,但这不是还没有吃到碗里呢嘛,可不能说什么碗里锅里的,不能冤枉我啊。”

夏美红一记红绫出袖击出幻化成千百条细小红绫覆盖四周各个方向,哼道“冤枉你了吗?看招。”

浮沉子掐诀一闪身,也化为千百道虚影原地凭空消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说道“女神这是要神仙欺负凡人吗?”

夏美红也身影凭空消失幻化为彩虹云霞继续追打说道“你已地仙巅峰,天仙在即,算哪门子凡人。你那些美人相好们可打不过你,我不动手谁还能跟你动手?”

两人如天仙般在西湖湖面上追打,一时间西湖上水雾氤氲缭绕,云蒸霞蔚间时不时有惊虹翩翩其中。少数幸运人纷纷驻足观望,叹为观止。

没打多久,本就是一时兴起闹着玩的两人来到了钱王王宫金碧辉煌的殿顶上,并肩驻立,透视殿宇下方的一个云游僧人把一张刚刚写就的熟宣交予一位黄门太监。

此时初代钱王钱鏐正在寝宫御书房里手持一份奏折反复沉吟思量,眉宇间左右为难之色尽显。

那位黄门太监问安获准入内后叩首说道“陛下,老奴遇一奇僧,那僧人说西湖万万填不得,不但是杭州乃至整个吴越国气运龙脉所在,亦与陛下的祖荫命理相连啊。”

钱王闻言动容,立即激动问道“此话怎讲?”

黄门太监答道“回陛下,那僧人说,杭州在古代本为钱塘县,能得如今之大都城气象半数赖此湖聚了龙气人气。西湖本叫钱塘湖,连通钱塘江,陛下姓钱,万不能听信臣工建议填了钱塘湖啊。”

钱王闻言如闻惊雷,恍然大悟道“原本有臣子建言填了西湖,扩建王宫和杭州城,方案拟得头头是道,朕亦有所心动啊。此僧在此时突然出现,实乃天意点醒朕当护好西湖啊。”

黄门太监赶忙说道“启禀陛下,那奇僧还现场刚写就了一首诗送与陛下,不知陛下可要御览?”

钱王眼神一亮说道“哦,竟还有诗一首,快快呈上来,让朕看看。”

只见熟宣上写着一首诗: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钱王再看诗名写着《献钱尚父》,署名写着贯休和尚。

钱王忍不住拍案叫绝,大声喝彩,激动的吩咐道“快,快宣贯休和尚到御书房来面见朕。”

当贯休来到御书房行了个佛门礼后,钱王激动的心情仍然未能平复,走上前双手握拍贯休合十的双掌,笑容满面的说道“大师,不但通玄明了气脉,没想到作诗更是一绝啊。朕尤其喜欢这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把繁华之美与王霸之气都尽显其中。”

贯休平静的双掌合十再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过誉了。”

钱王笑道“朕治下的吴越国有十三州之地,再加上一处军州,共计十四州没错。大师可否重写这首诗将十四州改为四十州,如何?朕将会把改后之诗裱好挂在御书房里,时刻激励自己,借此吉言力争将来把吴越国开疆拓土为四十州。哈哈。”

贯休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陛下亦有天子龙命,但非天下共主的大真龙命,命里担不起四十州之地。”

钱王面有愠色沉声说道“你这和尚,刚才还夸你妙才,现在怎就不知好歹了。你的诗中不乏对朕夸奖赞美之词,现在让你应景改个字再进一步夸赞一下朕怎就不行了?你求见朕想要个机会,现在朕给你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了,你当真不要?”

贯休微微一笑说道“以事实为依的夸赞可有,罔顾事实的诳语不可有。吴越国十四州内有的是愿意诳语哄陛下开心之人,多贫僧一个不打诳语之人,倒也不多。”

和尚是黄门太监引荐入来的,原本见龙颜大悦已是满心窃喜,此刻眼见和尚不通人情忤逆了龙颜又满心惊慌,赶忙劝道“和尚,陛下都亲开金口了,你不该不识抬举啊,唉!”

贯休微微一叹道“既是陛下开了金口要贫僧再写一首,贫僧再写一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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