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都城长宁城内净水泼街,装饰一新,宽阔得可并排跑八匹马的朱雀门街旁竖起齐胸高的围挡,又有披挂整齐的金吾卫鸣金叱道,仍挡不住兴奋的人群争先恐后从围布后探出头向里张望。
“多少年没见过北边来的使节了,听说还是个皇子!”
“说得好听罢了!战败国何谈使节,不就是送来个质子,弄不好还是来和亲的,就像裙带孟一样,善使得美男计!”
“从宗室旁支选子和亲,倒也有此旧例。这次居然连皇子都送来了,可见那北蛮皇帝被朔方打破了脸、吓破了胆!”
“不知道北蛮子的男人,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手脚粗笨,毛长体臭!”
“那就不知轮到谁家消受了,哈哈!”
话音未落,便是新的一轮哄笑和议论。
随着金吾卫叱道声越来越响,围观的人群远远的听见礼乐阵阵,迎宾的仪仗已自码头回转,仪仗后是望不见尾的车马队伍,又有军队押送着金银绸缎、各色器具皮草等物,绵延十数里,向着这里逶迤而来。围观的人群更加兴奋,围挡被挤得歪歪倒倒。金吾卫不断呵斥驱赶,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队伍正中是一辆鎏金马车,车顶上装饰着齐国皇室麒麟抱日徽记,垂下的织锦帘幕将马车遮挡得密不透风。
陈慎端坐在车中,听车外欢腾如潮的俱是女声,不知哪来的寒意,只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起,仪仗将使团车队引至皇城外。礼官早已在此迎候,并传下女皇口谕,于明正殿召见齐国使节。
明正殿乃皇城正殿,此时殿上按品阶高低站满了宗室、勋爵以及文武官员,黼黻珠玑,金碧堂皇。
礼官在殿外唱诵已毕,隆隆九声鼓响,陈慎手持金质旌节缓缓入殿。
第一次置身于满是女人的朝典,顶着无数打探、好奇甚至鄙夷的目光,陈慎克制住内心的羞赧不安,脚步沉稳地走向丹陛,行礼,呈书,一套隆重又复杂的仪式下来,陈慎只觉微汗濡湿了后背,却只得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疏漏。
伴随着礼官们齐声唱诵,殿中众人高呼万岁,女皇离座移驾偏殿赐宴,这冗长的典礼才算是告一段落。他微微松了口气,向引导自己的礼官奉上笑容。
因赐宴不比正典,礼官引导退至下处将礼服更换了常服,又请他移步至举宴的偏殿。
趁入座的间隙,陈慎环视四周。相较之前的正殿,偏殿内外陈设装饰精美瑰丽,少了庄重威严,多了富贵华美。殿中梁柱上盘绕的不是龙而是凤,口吐怒焰,翅卷狂云,目狰爪厉,甚是神威。
奉旨领宴的俱是宗室王公及三品以上文武大员,此时女皇夫妇尚未到来,殿中一片嗡嗡的低语说笑声。
陈慎正与身边人寒暄,忽觉一道视线紧紧跟随。他下意识迎将上去,只见对面席间端坐着一名少女,身穿飞云渡月纹样的锦袍,腰间系着金扣带,头戴玉饰乌纱幞头,眉眼纤长,肤如美玉,容貌虽生得平淡,细观倒有几分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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