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训的“跑两圈”,是直接带着卢皎月出了宫。

这么嚣张地纵马过宫门,宫中也不做第二人想了。侍卫们非但不敢拦,还得早早地开了门、清理好路障,免得碍了这位主子的路。

本来都是做惯了的活,这次守门的士卒却差点出了纰漏。

一直等那匹右后蹄子上带着一块白斑的枣红马从半开的宫门缝隙越过,左边那个士卒才恍恍惚惚出声,“陛下马上是不是还带了个人?”

右边那个士卒同样神色茫然,他遥遥地注视着那道飞驰而过、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的影子,不确定地回:“……是吧?”

顿了一下,更加不确定地,“好像是皇后殿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倒吸口凉气。

陛下劫持了皇后娘娘出宫……

这是个什么路数?他们要救人吗?

对于周行训上马之后直接出宫这件事,卢皎月也只意外了一下,很快就平静地接受了。

人的下限总是在被不断拉低的,尤其是在周行训身边。

没看见现在朝臣们都对这位出宫翻墙、夜宿宫外等等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见了吗?人都是被这么逼出来的。

卢皎月心平气和地接受了现状,但很快就发现周行训似乎是在看她。

她这会儿人在马上,不方便回身去看对方的表情,只是“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周行训又低头打量了两眼卢皎月的神情,这慢吞吞地才开口:“宫内跑马没意思,朕带皇后出宫走走。”

声音听起来像是强忍着心虚。

因为知道先提出来肯定不会被答应,所以就干脆先斩后奏了?

还真是周行训的行事作风。

这么想着,卢皎月不由失笑。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周行训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应,愣了一下,低头却瞥见怀中人微微扬起的唇角。

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不是那天那样激烈的跳动,而是一种更轻盈也更欢快的跃动,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提起,刚才的紧张烟消云散,整张脸上都满溢着一种眉眼飞扬的快活。

他简直是不自觉地开了口——

“东市的街尾有一家酥饼铺子,因为位置不好,去的人不多,但是真的好吃。不能用油纸包起来。要在它刚刚从炉拿出来、还有点烫的时候咬,酥脆酥脆的!”

“北边有间胡商的铺子,里面常有些新奇的东西,朕下次带皇后去看。”

“……”

“皇后看斗鸡吗?趣园有只白羽的常胜将军,它主人说是给出千金亦不换。那一身白羽确实漂亮,不过斗了太多场,这会儿都快被啄秃了。”

“……”

“东市的东西多一点,但是有意思的还是西市,更热闹。”

“若是赶得巧了,街上还能碰见耍把式的,顶竿的、吞刀的、吐火的……”

“……”

周行训一点点说着自己觉得有意思的地方,看着怀中人时不时地点头应和,一股暖洋洋的满足感浸满全身,他忍不住惬意地眯了眯眼。

他想带着皇后把这些地方都去一遍,两个人一起。

……

周行训出宫的时候一路策马狂奔,等真正走到宫外反而不急了。

卢皎月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人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先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等真的出宫之后原地耍赖。

总之,两人一路溜溜达达地到了一间府邸。

卢皎月远远地辨认了一下牌匾:“右武卫将军府?”

周行训点了一下头,“先来找一下七哥。”

右武卫将军,周重历。

这人是周行训父亲的义子,在义子中行七,是周行训极为亲近信重的部将。从称呼就能看出来,他叫的是“七哥”。

周行训这一趟完全是临时起意,自然没人提前通禀。

但是将军府上的门房又不是瞎的,看见来人又认出周行训后,忙不迭地往里跑着知会主家,府内自然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两人下马的功夫,里面一大家子终于呼啦啦地出来迎接圣驾。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魁梧、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悍将的武官,他一马当先地走出来,跪地就要行礼,“臣参见……”

这话没说法,直接被周行训一把拽了起来。

他捶了一下对面人的肩膀,笑,“少来!”

那一身悍气的武将果然也没再坚持。

他笑和周行训对了下拳,问:“陛下怎么有空来臣这里?”

周行训也是干脆:“朕要带皇后去趟猎场,你安排一下。”

周重历领命:“臣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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