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以后

程星义坐在床边,双手扶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双腿垂在床边,小腿上的肌肉显得十分结实。他动了动脚趾,不断地深呼吸。

“阿迪尼,你为什么紧张?”贝尔森问他。

“四个月了,”星义说,“我快忘记应该要怎么走路了。”

“你扶着法尔森试着站起来。”

星义握住法尔森宽大的手掌,然后双脚踩在绿色的地板上。他感受到地板非常柔软,就像踩在瑜伽垫上,带着一丝弹性。地板上还生长着细密的白色绒毛,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脚掌。欣喜掠过他的心头,他用脚趾抓住那些绒毛,尽情地享受着站立的感觉。他试着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趔趄,法尔森赶紧揪住他。

“这感觉太好了,”星义重新恢复了他的平衡,兴奋溢于言表,他搜索着头脑里有限的词汇,却找不到可以描述自己感觉的词,激动之中他冒出一句英文,“Fabulous!”

贝尔森给他量了身高,说:“180厘米。如果我没有计算错的话,你应该是恢复到了最佳身高。”

“对,我之前就是这么高。”他抬头看了看贝尔森兄弟二人,自己站直了也才刚到他们的腰部,相比之下,他就像是个五岁的小孩。

“你们有多高?”星义问。

“我身高370厘米。”法尔森说。

“我比他高4厘米。”贝尔森说。

星义耸了耸肩,然后他从贝尔森手里接过隔离霜和护目镜。

“今天是你第一次出去,做好防护。”贝尔森叮嘱他,“跟着我们,别落单。”

“知道了。”他在手上挤满乳白色的黏液,然后把全身暴露在外面的部分都涂上了厚厚的一层隔离霜。他戴上护目镜,实验室里的光线变得昏暗,周围也模糊不清了。

“开门。”贝尔森说完,绿色的叶片墙壁便向上卷起。星义跟着他们走出了实验室,他眯了一会儿眼睛,然后便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待他看清的那一刻,他惊呆了。

此刻他正站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树上,前面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大热带森林。林中树木高耸,仿佛高楼林立,直通云霄。这些树木长着圆形的叶片,树干粗壮如同房屋。树是空心的,树干上镂空出方形或椭圆的窗户。贝尼就住在这些通天的树木里,对面的树里头贝尼们攒动不息,忙忙碌碌。这些巨树上还寄生着一种藤蔓状的草,它们缠绕着树干向上攀爬,在树枝上长出膨大的圆形花苞。花面向地面,花托是一个六角形的紫色星星,花瓣也是绿色的,上面布满了紫色的经络和条纹。这些寄生草继续顺着树干向上爬,从树顶上垂下无数网状的触须,一直垂到地面。这种寄生草似乎能听懂贝尼的语言,在他们的命令下开合着花瓣。贝尼进出于花中,每朵花都是一个独立的房间。星义回头看了看自己待了四个月的地方,正是其中的一朵。

有些贝尼爬在寄生草的触须上,那些触须就像电梯一样,将他们送到地面或其它楼层。长着火红色羽毛的巨大鸟类动物在林间穿梭,发出美妙的鸣叫,如银铃婉转,天籁奏响。还有无数黄白相间的小型鸟类跟在火红色巨鸟的后面,成群结队地扑扇着翅膀,啼鸣着为红鸟伴奏。马赫拉的天空也是蓝色的,澄澈如蓝宝石,深邃如倒挂在天上的海。一轮巨大的蓝色月亮挂在空中,那颗星上有着蓝白相间的条纹。在巨型蓝月的下面还飘浮着另外两颗小型月亮,一颗是土黄色的,另一颗是深蓝色的。朵朵厚实的白云飘浮在空中,像极地的冰山,又像高原的雪峰。

星义看得魂不守舍,他站在树木的虬枝上,向前走了一步,俯瞰下去,地面上也长满了各种大小不一,叶片巨大的植物。花朵争奇斗艳,掩映着通向远处的林间小道。

“太漂亮,太壮观了。”星义感叹道,“这个房间一样的花叫什么?它怎么会听懂你们的语言?”

“这是房型草,”法尔森解释道,“它是马赫拉上一种会动的植物。马赫拉上的动植物都生有一种感应器官,能将贝尼的语言转化为它们能理解并执行的神经冲动。房型草也被称为净化草,它与这种高耸的杏桉树共生,能净化杏桉释放出的一些毒素。它的花里也长着空心的触须,触须里流淌的透明液体富含丰富的氧气和营养物质,而且具有净化血液的功效。所以当时插在你身上的管子就是净化草的一部分,它是很棒的一种医疗设备。”

“我们会把净化草里面的透明浆汁提取出来做成饮料,可以增强体质和免疫力。”贝尔森补充道。

“难怪你们不生病呢。”星义说。

“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净化草的浆汁能激活你们人类的细胞,让它们恢复刚出生时的再生功能,所以也是它让你的肢体重新长出来的。”贝尔森说。

“太不可思议了。”星义惊异于贝尼与自然完全默契的共生,他们用一种超越人类想象的环保且可持续的方式生活着,他们对大自然潜能的熟稔也让星义惊叹不已。他们逻辑严密的语言、敏捷的思维、超强的记忆、先进且与自然和谐的技术,这一切都魅力四射,让星义觉得好像天堂从未失去,人类最原始的梦想都在这里变成了现实。

“我们下去吧,当心脚下。”贝尔森说着向前走,他覆盖着棕毛的脚爪紧抓着杏桉树粗糙的树皮。

星义赶紧跟上去,他边走边说:“你们有三个月亮!我只能说太……”他话音未落,突然脚下一滑,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他从空中坠落下去。他立刻伸手去抓树干,但是树干太粗,没有可供抓紧的地方。他眼疾手快,赶紧抓住了旁边的一根树枝。

“阿迪尼!”贝尔森和法尔森同时喊道。

星义挂在半空中,他努力要爬上去,但是有点力不从心。

“贝尔森,快帮帮我。”他的心在砰砰地跳。他用脚蹬住树干,一片树皮脱落了下来,自由落体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树丛里。

“他怎么会掉下去的?”法尔森问。

“应该是因为阿迪尼没有爪子吧。”贝尔森说着趴到树干上,把净化草的一根触须投向星义,“你能抓到吗?”

“太远了,我够不到。”星义喊。

这时贝尔森站起身,说:“阿迪尼,快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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