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欢愉、戏谑的提示音在夏尔的脑海中一晃而过,漆黑的座钟里陷入一片寂静,只剩怀表上那根鲜红的倒计时指针在滴答作响。
“捉迷藏”开始了。
一场押上性命的豪赌,开始了……
夏尔喉结滑动,咽下一口唾沫。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事先准备的自制小型道具,外形酷似医生所使用的听诊器。
随后戴上耳塞,将用于收集声音的圆盘装置紧贴底座,开始全神贯注地听取楼下传来的响动。
起初是一片宁寂。
[01:00]
[00:59]
……
[00:50]
前10秒,“听诊器”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反而是自己急促有力的心跳声通过骨传导不断地刺激着耳膜。
但当指针划过第11秒,一阵极其细弱的摩擦声传来——细细簌簌的,像是粗糙的刀刃划过砺石。
惊变后的雪莉,苏醒了。
夏尔的神色有些凝重起来,姐姐苏醒的时间比他的预期提前了太多……
地下室里——
雪莉以诡异的弧度猛地挺起身子,双目空洞虚无,血泪从眼角渗出。
体表逐渐像是沸水一般涌出细密的血泡,血肉如粘稠的流体扭曲、蠕动。
她挣扎着站立,拖曳着浑身的锁链走动起来,一步、两步……留下一串凌乱的血脚印。
身形变异之后,铁链无法束缚她的四肢。随着一声沉闷的重响,一圈圈铁链自然滑下,连带着褪去被血液浸透的浴袍。
白皙的皮肤消融,大片的肌肉在体表裸露。
此刻的“血腥修女”,已经彻底化作了一个猩红的血人……
‘夏尔……’
‘夏尔……你在哪里……’
失去唇瓣的椭圆形口器里,发出了没人能够听懂的声响。
夏尔——这是已经毫无理智的她,本能地想要寻找到事物……
前面是……一扇门,夏尔会在门后面吗?
砰——
她撞了上去,破碎的骨片与血肉一同飞溅。
可夏尔是谁?她为何又要找到他?
她不知道。
砰——
找到他之后,又要干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
砰——
要抱抱他吗?要摸摸他吗?
还是……
撕碎他、洞穿他、折叠他、剥开他、吃掉他……
砰——
剧烈刺耳的金属形变声在整座屋子里回响。
已经严重扭曲、被红白相间的浆液涂抹一大片的铁门倒在地上,扬起一阵烟尘。
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捉迷藏”游戏中,那道最为有效的物理屏障已经荡然无存……
阁楼的座钟里——
蜷缩着的夏尔听到巨响,心脏不由得一颤。
[00:36]
倒计时才挪过不到一半……雪莉已经离开了地下室。
不一会儿,叮铃铃~叮铃铃~
空灵宛转的铃铛声传入“听诊器”中。
这说明,雪莉开始上楼了……
夏尔在通往二楼的楼梯过道间系上了拌绳,只要经过楼梯,就会触发与之串连一起的铃铛。
他当然没有试图用这些拌绳阻拦雪莉的前进,而是打算用声音作为标识,大致掌握她的位置。
在任何“捉迷藏”的游戏里,信息优势才是最大的优势。
随后,不同音色的铃铛不间断地交织作响起来。
这喻示着雪莉丝毫没有在楼梯间徘徊,她似乎早有目的一样,穿过一条条绊绳,笔直地来到了二楼。
[00:27]
冷汗逐渐从夏尔的额头上溢出,心跳的速度随之加剧。
就在夏尔快要把心提到嗓子眼,以为雪莉就要沿着这种趋势上到阁楼的时候,另一阵响声传来。
沙、沙、沙,是一块块悬在半空的多米诺骨牌在相互撞击。
这并不是他放在通往阁楼楼梯的声音标识物。
而多米诺骨牌所对应的标识位置,是他的卧室。
而这一次,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雪莉在他的卧室里久久驻足。
她徘徊着,骨牌的碰撞声不间断地传来,像是清风吹过一串风铃,轻快而悠扬的韵律宛如谱写着一首隽永的诗歌……
[00:20]
[00:19]
……
[00:10]
最后十秒,骨牌的声音仍未停止!
虽然不解为何姐姐要长久地停留在他的卧室,但恐惧与不安已经逐渐化作振奋,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几乎就快要在夏尔心中蔓延开来。
哪怕是惊变后的雪莉,也无法用这剩余数秒从卧室赶到阁楼。
这场“捉迷藏”,似乎就要到此为止了……
然而……就在夏尔满心以为一切就该这样走向圆满的结束时,一道清脆、突兀的敲击声传入耳朵。
声音的来源并非是“听诊器”所监听的楼底,而是,近在自己眼前的座钟外侧。
夏尔神情一滞,下意识地摘掉耳塞,四周仍然是无比的寂静。
是幻听吗?还是座钟老化后,木材的自然形变?
就在他竭力地思索该如何去解释那道突兀的敲击声时……
“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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