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玄郡武威县,此刻人声鼎沸,几股人流朝着县城东边走去。

“嘿,你说这李大财主,前年才起了座四进大院,今天小儿子百岁宴,请了县里的人连吃三天流水席,得有多少家底经得起这样挥霍,我看呐,早晚让他给败光。”

人群中一个邋遢老头,带着些羡慕又嫉妒地说道。

同行的中年人一听,连忙回道:

“爹,你可少说点吧,人这偌大家业,哪块砖瓦,不是他李恒自己一分一厘挣出来的?十年前大旱,哪个乡民没受过他的接济?那些个盗匪,敢往武威伸爪子的,都被他宰了,家中老二前些年还得了仙缘,你知道大家都叫他什么吗?”

老头儿掏了掏耳朵,口中缓缓说道:

“不就是李半县么,他逃难来这儿,种田的手艺还是看我偷学的呢,发了家也不见来孝敬我点,哼,你今天不吃他个人仰马翻,枉费了你长这么大个儿。”

说着,便加快了脚步,怕错过了这场饕餮大宴,中年人听的哭笑不得,也迈开步子往李宅去了。

李恒时年四十二,早些年的磨难让他有些驼背,布满风霜的脸上带着些杀气。

他正坐在房中饮茶,天色渐暗,院外街边的人吃了席面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李恒十岁时父母死在了山里,留下了半袋子野菜树皮,他用双手挖了三天两夜才勉强把轻飘飘的尸体埋到土里。

硬撑着走了七天,饿的晕倒在河边,好在被人救了起来。

李恒留在恩人家种田五年,后来机缘巧合下加入军中,在北方抵御胡人立下汗马功劳。

二十三岁时带着一众弟兄,骑着二十匹高头大马回了武威县,第一件事就是求娶了恩人的女儿。

十九年过去,他已是腰缠万贯,不用再为一口吃食奔波,却时常在午夜梦回,想起父亲临死前交到他手中的半袋野菜,和拿着袋子的干枯手臂,总是泪流满面。

正自怅然间,房门外有侍卫求见。

李恒听了侍卫的禀报,神色凛然,从桌下拿出一柄长刀,对着侍卫说道:

“叫众兄弟都来院外。”

出了院门,只见大儿子李定北半躺在地,捂着胸口一言不发。

当先一人身形魁梧,脸上带着两道伤疤,身后立有十来个骑马壮汉,一手擎着火把,一手举着刀枪斧钺,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碎的满地都是。

李恒长刀出鞘,指着当先那人怒吼出声:

“魏老三!你是忘了你脸上的伤疤怎么来的了吗?”

那脸上有伤疤的汉子,也就是魏老三,闻言面色铁青地回道:

“李半县,当然是拜你所赐!今天上门,却不是与你计较这些破烂事。”

话说一半,转过身去往地下一跪,身后众人也不敢再骑在马上,尽皆下马跪倒在地,魏老三扯起破锣般的喉咙喊道:

“恭迎大威大能乾坤圣法—杜仙师......”

只见暗中亮起两道幽幽红光,随风摆动,缓缓朝李宅院门飘来,马儿四散逃开,一股浓重的黑暗气息笼罩了李恒,直欲令他窒息。

火光渐渐照出了来者的身影,却是一只肩高八尺的灰色巨狼,涎水自牙缝中滴到地面,两只眼睛泛着嗜血的红光,身上的毛发在火光的照映下如若金铁。

一个黑衣道人正坐于狼背,气息森然,在夜里也散发出更为浓郁的黑暗,倒是显得嘴边的两撇八字胡也不见了滑稽。

李恒此刻只觉得如陷泥沼,强撑着抱拳问到:

“敢问杜仙师此来为何?”

杜仙师把手中拂尘一甩,却听见魏老三开口说道:

“李恒,仙师在此,你不先行跪拜相迎么?”

李恒也不回答魏老三,又说道:

“我儿亦在仙门修行,名为渊昭,仙师可认得?”

杜仙师此时开口了:

“李恒,本仙师欲于象鸣山立下道统,尚缺些金玉器物,念在你儿与我乃是同道之人,献出五千两黄金,此事便做了结。”

象鸣山位于武威南部,魏老三一伙人平日便是藏于象鸣山中,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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