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稀散的树丛,零散的光斑铺洒在大地之上,微风拂过浓密的树丛,光斑似有灵一般,在树下的两人身上摇晃。

林中野花青草的芬芳并没有阻碍两人前进的脚步,在两人身前一条壮如狼的猎犬在前方带路,猎犬身躯有几道黄黑想见的纹路,有着不输于野兽的反应力。在它主人几年的严格调教和悉心照顾下,成为方圆百里内小有名气的狗。

这条猎狗的主人则跟在这条猎狗身后,即使这位主人对他一手调教出的猎狗有着绝对的自信。他还是警惕地跟在它之后,同时也在像另一个人介绍着当地的一些状况。

猎狗的主人姓崔,家住在当地的一个村落中,村子建立的时间已经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全村的人的祖上往上数个几百年都是同一个崔姓祖宗。但这一份血脉在几百年的稀释下以所剩无几,虽然村中八九成的人姓崔,但邻里之间已经和生人无异,相同的姓氏只是维系人际关系的一道岌岌可危的独木桥,经不起任何风雨的摧残。

今天水车左边的这家人的小孩欺负了住在右边那家人的小孩,明天村西边的那家婆娘采了东边种的菜。总之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断,各家妇女的喧嚣声争吵声日日不绝。村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吵来吵去,对本来就不和谐的邻里关系雪上加霜,还影响了村子对外的形象。

猎狗的主人在村中算得上是有些名气,三十年前他还是村中的狩猎队长,村中的威望仅次于一些族老。现在他以年岁天命,而且左腿有些残疾,平时走路一瘸一拐,如今他在村中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连隔壁村的寡妇都不多看他一眼。

老人叫崔汉,二十四年前讨了一个媳妇,但在二十二年前村子边的林子里冒出来一只妖怪。崔汉这辈子也没法忘记那只妖怪的那张臭脸。那天的黄昏,他带领狩猎队回到了村子,一到村口就听到了一阵阵难听的撕嚎声,男人的吼叫声,猎犬狂吠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不断地刺激着崔汉的耳膜,让他感到不安和急切。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家中看看,看看每天黄昏回到家就会把饭菜为自己准备好,每天晚上在床头为自己捏肩的妻子。看看自己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儿子……

再过一个月就是他妻子和儿子的忌日,虽然崔汉今年四十有四,但他的头发已几近灰白。但他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场景,一头似狼非狼,似鹿非鹿的妖物,它的一只爪子鲜血淋漓,身前躺着一具被咬掉半个身体的尸体,女尸的手腕上靠戴着他亲手为他妻子做的竹手环。

当时那妖物的嘴里似乎在咀嚼的什么,骨骼碎裂声和肌肉研磨的声音和它的沉吟混杂在一起,他注意到妖物满是殷红鲜血的口中有一小块违和的木质长生符。那是他给他满月的儿子准备的礼物。

妖物那戏谑的眼神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无能,妻子死前脸上定格的惊恐与绝望的表情似乎在控诉他为什么不来保护她们母子。这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如陨石一般轰击着他的大脑,从那一刻起,崔汉死了。

他用这一生最快的速度拔出了随身的长刀,双腿竭力一蹬,发出的犹如困兽一般的绝望嘶吼,使出最大的力气向妖物的头颅砍去。

后面的记忆模糊了,后来别人问他时,只记得他自己被抓了一爪,然后被踢出了屋子,失去了记忆。

从那时起崔家村就多了一个跛子,世上也多了一个只想报仇的颠子。

他曾经拼命的练武,想要武道修为手刃当年的怪物,也曾跋涉百里寻仙问道,去寻求那缥缈的仙缘,待自己修为大成,以报丧妻失子之仇。廿年已过,他无仙根,依旧碌碌无为。

他也曾变卖家产,用尽所有家资,只求有人可以帮自己报那杀妻噬子之仇,但都无功而返。

向官府通报此事,也只是派了几个衙役草率调查一番,草草了事。他甚至在寻仙之时,跪求仙人除去这祸害,但得到的只有一句“吾已将其录入悬赏,到时自会有人去解决。”最后他上交了他所有的钱财,作为登榜的费用以及悬赏的报酬。但是这事犹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迅。

怛兮悒兮,绝望不已!

如今他靠着年轻时训狗的技术来维持着自己最基本的生计,他就是村里的一个疯老头,复仇已经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时间像一把锉刀,在一点点的锉顿他的勇气,他活下去的动力。

突然的某一天,因为江湖人士来到的村子,几番打听和了解之后来到了崔汉家。

这位江湖人士目测容貌二十年出头,身姿挺拔,剑眉秀目,英气十足。他笔直的挺立在那,犹如卧虎苍龙,令凡人心生敬畏。

他见到崔汉就说了一句话

“受宗门指令,清理此地妖物,你若想为你妻子复仇,为我带路。”

就这样,两人就踏上了寻妖之路。

抛开崔汉当下的情况不谈,他对这一带的路况可以说是比自己那间小破屋要来的熟悉。哪里有沟,哪里有洞,哪里的路最平坦,哪里草药,蘑菇最多,哪里偷窥行人洗澡最清晰隐蔽……他都一清二楚。

但这次不同,他不再像平时那样疯疯癫癫,浑浑噩噩。好像年轻了十几岁一样,只希望他身后的这位年轻人可以顺利地替他报仇。

他们在出发之前,崔汉也曾怀疑过他的实力,但这位散人,只是拔出它背在背上的剑,一到凌烈的剑气从剑鞘之中冲出,霎那间,风息云止,万籁寂静。一颗三人合抱的古树瞬间被切成了八段。

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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