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最后一次见到顾姨是在1977年,她还在卖她的玫瑰。

顾姨这人奇怪,周围的街坊说她有精神病,说她是疯子。其实她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顶多就是在大冬天卖了几朵玫瑰而已。

裴音第一次见到顾姨,是在1967年冬,那时裴家刚搬入淮阴城的大院。

裴母早年间是个善交际的闺阁大小姐,成婚后依然不改,社交能力越发出众。搬入新居,一定要略微了解左邻右舍。

于是刚搬来第三天,打理好一切,裴母便提着自己闲来没事烤焙的几块点心,出去认识小姐妹了。

这年裴音七岁。裴父平日是个大忙人,裴母平日里寻不到裴父谈心时就会和裴音闲聊,例如东边那家的家母平日看着正经,实际是个财迷;旁边那户人家的儿子是个贪玩不顶事的,以后离远点别深交……

然后,裴母就谈天说地,聊到了顾姨。

她说:“那户姓顾的女士,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就搬进了这里,也没人见着她工作,也不知靠着什么进了这个大院,说不定是靠什么不干不净的手段,你可不许学她。”

裴音听耳边风般没当回事。

裴母丝毫不受影响,聊得兴起:“而且,周围的街坊都说她有病。”

“什么病?”裴音突然有了兴致,抬头看着裴母,压下心里的紧张,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一句。

“精神病呢!我看也像,她也整天关在房里,不怎么出门,偶尔待在院中摆弄她那一堆花时,也神神叨叨的,人见了都怕。”

裴母越说越起劲,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抱着手臂摇了摇头,一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样子。

“才不是呢,她她人很好的。”裴音反驳了下,半晌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激动了才小了声音。

“怎么可……裴音,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跟她接触过?”裴母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吓到不行,“你给我离她远点儿!”

“顾姨她人很好的!”小小的裴音据理力争,觉得这些大人怪得很,又没和人接触过就说别人坏话,连小孩儿都比不上。

她见过顾姨的,顾姨人很好,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不会大声闹,怕惊扰了别人。

顾姨的家是向日葵色的,一进去就会让你觉得明丽又温馨。

顾姨很爱她的花,那一花园里的花都是她一个人照理的,开得繁多又好看。顾姨还送了她几支修剪好的黄色玫瑰花呢。

裴音想着,她一定要告诉妈妈,顾姨是一个超级超级好的人哦!

可裴母才懒得跟她争辩这些,只命令一般冷了语气,开口道:“我们大人见过的人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还会比你更不了解?裴音,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总之离那个什么顾姨远点总是好的!不准去接近她!”

“可你这是独裁!”到底是小女娃,面对妈妈不准她跟自己认定的朋友玩裴音气得闹了起来。

“那又怎样?”裴母见她急了,软了语气哄着,“音音啊,你跟大院里其他和你一样的小朋友玩都行,乖啊。小孩子要听话哦。”

裴音没理她,转身跑上了楼生闷气去了。

小孩的世界非黑即白,认定一个人是好的,便很难改变她对人的印象。

所以,即使裴母再不同意,裴音隔日也还是跑去了顾姨家。

“顾姨顾姨,我又来了!”

小小的裴音家教良好,哪怕院门打开着也没直接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院门敲了敲小篱门。

早在院中打理花的女人温和地冲她笑了笑,“音音来了,进来玩吧。”

裴音熟络地走进去顺手掩上门,坐在顾姨为她准备的小木凳上,满眼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顾姨,这又是什么花呀。”

“玛格丽特,”顾姨提着小水壶,小心地侍弄着精养的花,“民间也叫小雏菊。”

小孩最是好动的时候,见裴音坐着无聊,她又递来一把小剪刀,“音音今天可以剪些自己喜欢的花来串花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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