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离去后,压抑的氛围瞬间消散,仿若阴霾尽散,天地清朗,郑稚琪紧绷的身躯得以舒缓,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而,她肺中浊气尚未吐尽,一股剧痛猛地从小腹直冲脑海,那单薄的身子缓缓瘫软在地,整个人蜷曲如一只虾米。

她双手死命按压着小腹,脸色苍白似纸,从未经历过的绞痛与饥饿感,如尖刺般刺激着她全身的每一条神经。此刻的她,恨不得将近在咫尺的木地板咬下一块,囫囵吞入腹中。

郑稚琪艰难地抬起头,秀发已被冷汗湿透。当目光扫至桌案上陈列的水果和精致糕点时,口水仿若决堤之水,从无法合拢的嘴中汩汩流淌。她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费力地蠕动着身躯,朝着那象征着生机的桌案缓缓爬去。

四五米的距离仿若天堑,曾经无法理解何为咫尺天涯,此刻却领悟得刻骨铭心。她奋力蠕动许久,在此过程中,她对蛆虫这类令人作呕的生物,竟生出前所未有的认同感。

终于爬到桌案前,胜利曙光在望。她费力地伸手在桌上一阵乱扒,“噼里啪啦”,两个盘子掉落,一个落在手边,一个砸在头上。虽疼痛难忍,却让她惊喜万分。她一把抓住一个苹果,狠狠咬下,来不及咀嚼,便匆忙咽下。她其实更想吃顶饿的糕点,可又不敢,唯恐被噎死。

若是往常,如此大的声响,定会有护卫前来查看。然而今日,却出奇的安静,唯有她的咀嚼声和满足的呜咽声。

二刻钟之后,盘子散落一地,略显凌乱,不过盘子和地板倒是干净,不见食物的残渣。郑稚琪打着饱嗝,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长呼一口气,倦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皮开始上下打架,仅仅一瞬,意识便陷入黑暗,不多时,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喜烛燃烧大半,午时已过,喜房里依旧静谧,莫说唤其给公婆敬茶,就连个伺候洗漱的婢子丫鬟都不见一个。

郑稚琪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木制房梁让她怔了一瞬,随即坐起身子。这喜房看似未变,却又有所不同。

刚站起身,又一阵饥饿感袭来,虽仍感不适,但已不似昨夜那般难以忍受。虽对未知满心忐忑,她却不得不推开房门,去探寻这个未知的世界。

走出房门,刺眼的阳光洒落,让郑稚琪一时难以适应。一仆人装扮的女子碎步走到郑稚琪面前,两腿并拢,微微下蹲,同时右手搭在左手上,置于腰间,轻声道:“王妃,您是要用膳吗?”

郑稚琪不明其言之意,只得端出威严之态,微微颔首。

那婢子将其引至一处雅致的庭院,端出洗漱用品伺候她洗漱。洗漱过后,又呈上两道菜,一道青菜豆腐,一道红烧肉,外加一碗粥。

郑稚琪接过婢子递来的碗筷,不慌不忙地吃着。

古代习俗,男忌双,女忌只。两道菜的规格,通常为小门小户之家所用。一路走来,郑稚琪暗自观察过,虽所见不过管中窥豹,但这府中的风水布局、建筑规格,无一不彰显其权势之盛,即便不是权贵之家,也至少是高门大户。

以昨夜那男子的威势,说是世子王孙亦不为过。

就她这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别说是高门大户,估计连小门小户都瞧不上。她究竟是凭何嫁进来的?凭她矮?凭她瘦?凭她胸前平平?

想到此处,郑稚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觉得此等想法着实荒唐!

算了,不想了,吃完饭再好好逛逛。

阳春三月,和风轻柔地吹拂着。在那气派非凡的王府院落里,缕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如细碎的金子般洒下,映照出一片清幽又宁静的景象。

王府的厅堂中,北宫傅摄政王端坐在上等紫檀木大桌前。四位丫鬟如穿花蝴蝶般,将珍馐佳肴一道道接连摆上桌。北宫傅举止优雅地拿起陶碗玉筷,一举一动皆将古代贵族的礼仪与涵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偶尔抬起头来,目光随意地扫过窗外那精巧的假山。

院子里,郑稚琪的身影在假山后面躲躲藏藏。她身着那件艳丽夺目的嫁衣,小心翼翼,犹如偷油的小老鼠,生怕被人发现。

入府已半月有余,府中地形基本熟悉,其奢华宏大令人叹为观止,皇帝行宫亦不过如此。可想这府中主人,地位何等尊崇。

只是这府中氛围极为怪异,她如今好歹是府中女主人,除了一日三餐的准备,连换洗衣物都未曾准备一件。即便她向丫鬟暗示,丫鬟也只是给她拿了一件下人的衣服。而其他仆人见她也只是行礼,便自顾自地做事,无一人与她搭话。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三天前,那日嫁衣被丫鬟拿去浆洗,她穿着不合身的仆人装扮,如往常那般在府中闲逛,一个管事装扮的男子将她拦住,说了一大堆,她本不想理会,谁知那人竟拦住她不放,声音也愈发严厉,吓得她拔腿就跑。

夜里睡觉时越想越气,便穿着嫁衣到处寻那管事,整整找了两天,直到刚才才将其找到,她二话不说便站在那管事面前,任那管事点头哈腰,就是不理会,直到那管事准备跪下,她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正当她志得意满时,一股股诱人的香味飘散而来,近二十日以来,虽说每餐都是一荤一素一碗粥,但做法实在单一,又缺少现代工业化调味料,仅吃两日便觉索然无味。

一路顺着香味寻来此处,她已在假山后观察许久,正堂端坐的那人便是那便宜老公,她牙一咬心一横,贪欲终是战胜了畏惧。整理了一下嫁衣的褶皱,摆出一副端庄的姿态,一步一步从假山处,慢慢走向厅堂内。走进来后,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偷瞄着北宫傅,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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