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县县外。

坐在马车里的程昱和陈宫远远的看着汶县高耸崭新的城墙,微微颔首。

能在辽东这般苦寒之地修建起如此坚固的城墙,足以看出邀请他们前来的这位县长颇有能力。

城门外,有着不少的商队、流民进进出出,其中还有少许胡人的身影。

这座边关小县,看起来竟然颇为繁盛。

“有点意思,真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县城竟然能看到这般精锐,看来这位田县长确实非等闲之辈。”

看了眼城墙上和城门口身形壮硕、精神抖擞的士卒,尤其是他们身上精良的甲胄,程昱略有些惊异的说道。

他长于军略,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士卒大部分并非花架子,而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辽东苦寒,区区一县城,竟然有如此多的士卒,只怕此地百姓的生活艰难啊!”陈宫却是有着不同的看法,皱着眉头说道。

寻常小县的县兵,有数十人就够了。就算考虑到这里的边境,最多也应该不过百余人。

但仅是眼前这一面城墙的士卒粗略数来就有近百,而且皆是精兵,一个小小的县城如何养得起。

“汶县毗邻辽东属国,鲜卑、乌桓时常前来劫掠,自然要以军备为重。民富兵弱乃取祸之道。”程昱说道。

陈宫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这一路与其同行、畅谈天下,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位是个怎样的人。

虽是当世智者,但性情极其偏激狠戾,视百姓为草芥,甚至能说出以人为食、屠城取粮这种令人发指的话来。

“仲德兄,汶县之地,民不过数千,且辽东苦寒闭塞,粮食产量低下,如何养得起数百士卒?”陈宫说道。

“昔日战国之时,各国全民皆兵。辽东之地,四面皆敌,就算十丁抽一为卒也不为过。”程昱不屑的说道。

“刚不可久,况且汶县尚处于辽东腹地。”陈宫道。

程昱冷冷一笑,遥指西面:“辽东属国就在邻侧,公台你觉得那群乌桓人会安分守己吗?”

“胡人,都是狼子野心,唯有捣其巢穴、绝其种类,方能安宁。只可惜北境官员都是一帮无能之辈,只知龟缩自守,若换作是我,必以攻为守,倾尽全力募集青壮北伐草原。”

“胡人稀少,只要拼掉几百万人,便数十年内再不用担心其患了。”

“可如此一来,北境恐怕也将生灵涂炭。”陈宫看着眼前这位年近四十、身形消瘦的长者,不由得心中微微发凉。

“不过是一群愚民黔首罢了,死上一批没什么大不了,再从中原外迁一批就是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壮士断腕,付出些许代价平定胡虏之患,有何不可?”程昱道。

“反正中原流民众多,死上几百万,换来边境安宁,也是值得的。”

正驾驭着马车的李锐,听到车中的争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族兄让自己请来的这是什么人啊!

阎王爷吗?

陈宫对于程昱的性情早已习惯,只是冷哼一声,将位置往后挪了挪,便不再言语。

虽然与对方才能相当,但自己本就不擅辩术,而且对方又是长者,这一路上他与对方争论少有获胜,已经习以为常。

程昱见陈宫不言语,也不再步步紧逼。

对于陈宫的才能他心底还是非常认可的,但其妇人之仁、近乎迂腐的性格着实令他有些不喜。

二人仿佛天生对立,这一路上总是吵闹不休,甚至有几次直接动手打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双方却又彼此惺惺相惜,一路纠缠下来关系反而愈发紧密了。

马车很快就进入了城中,看着平坦干净的道路、两侧热闹的店铺,无数商人百姓来来往往,二人一度觉得仿佛置身于中原。

心思细腻的陈宫敏锐的察觉到,往来的百姓虽然大多身形消瘦,但皆是面色红润、双目有神。

大多数人都行色匆匆,搬运货物、吆喝买卖,看起来颇为忙碌。

“这些百姓状态不错,但体魄弱了些。应该是以前长期挨饿,刚吃了没几个月的饱饭。”就在陈宫沉思之时,程昱已经给出了他的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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