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渊坐在自家的门头上,听着刚下学回来的程二娃讲着龙渊县近日的趣事。

比如功德堂白掌柜家里最近不知怎的招了邪,请城东边的蛤蟆庙的孙道长去家里做法,你猜怎么着,那孙道长竟真的从白掌柜的家的古井中找出两具尸骸!

只因古井中阴寒,这两具尸骸竟没有全腐,那两具尸骸经仵作验证,正是三年前白掌柜家失踪的小妾和丫鬟,现在龙渊县衙的官差正在白掌柜家中调查此事。

还有昭义学院的褚云章,被京都学堂来的邵师看中,不日便要随邵师去京都读书。

要说灵武国内读书人最向往的圣地便属四大书院。

四大书院按照名气排列,又被人称为“灵韵京师”,其中这“灵韵京师”中的“京”字,指的便是京都学堂。

灵武国朝堂之上,有一半官员都出自这四大学堂,因此只要入了京都学堂,最少也是个贡生身份,这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跨入了仕途,只要祖上清白,不出意外,日后打底也会成为一方县令。

“也不知道那褚云凡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生了副好皮囊,写了几篇臭文章,除此之外,别无是处!”程二娃有些愤愤道,想来是对褚云凡能被京都学院选中有些不服。

许之渊颦眉思索了下,对于这个叫做褚云凡的少年印象还算比较深刻。

两年前,许母还健在的时候,许之渊每隔三日便要给昭义学院送鱼,因而对昭义学院中的师生比较熟悉。

当时那褚云凡刚入学堂,吟诗作文便已能稳压学堂中的一众老生,甚至敢在堂上与学师坐而论道。

许之渊侥幸听过一次,那是一场关于“人性善恶”的争辩,褚云凡当场推翻书中的“人性本善”一说,以“人生而无善恶,是以善为善,以恶为恶”与学师进行了一番辩论,最后二人在学堂之上,吵的不可开交,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学师更是当场将褚云凡逐出学堂,若不是考虑褚家是龙渊省的大户,想来像褚云凡这种不“尊师重道”的狂徒,早不知道被昭义学院除名多少次。

当然要说最为劲爆的,还是龙渊县碎玉堂的王掌柜与醉春风的张寡妇偷偷地好上了。

为迎娶张寡妇,平日里吝啬的王掌柜一改往日,骑着高头骏马,招呼着一众伙计,抬着八抬大轿,备足四车彩礼,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竟不嫌那张寡妇克夫的名头。

就连孩童上街讨要的喜钱,也比平日里的新郎大气,更是在龙渊城内放了整整三日的炮仗,穷街深巷,弄得是满城皆知。

听人说王掌柜和张寡妇少时青梅竹马,甚至还定有婚约,后来王掌柜家中陡生变故,张寡妇的爹就私下做主,又将张寡妇许配给醉春风酒楼的老板,谁曾想,不过两年,那醉春风的老板突然生了恶疾,不出一日便一命呜呼,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反倒是便宜了张寡妇。

再后来王掌柜出走上饶洲,拜了一位有名的玉匠师傅,识玉辨玉,竟真的被他于千万玉石之中捡到一传世玉瑰。

只可惜这玉瑰之上有一微乎其微的裂纹,即便如此,也被人以百金的高价买走,王掌柜这才东山再起,拜别师傅后,又于龙渊县内开了这家玉铺。

“真好,王掌柜最后还是娶到了张寡妇。”许之渊不由得感叹道。

“呸!王掌柜真走了狗屎运,竟真捡到那稀世玉瑰!”程二娃同时说道。

言罢,许之渊与程二娃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许之渊,那王掌柜今日要在城中摆下千人宴,只要是道贺之人,皆能领取二两白米,半斤清酒,亦或是兑换成三枚铜子,今日正好学师去县衙为县太爷的公子讲经,我翘课带你去王掌柜的宴席,也算长长见识!”

许之渊本不想凑热闹,但看到程二娃那灼热的眼神,一时间也不好拒绝,况且,那二两白米与半斤清酒的诱惑实在太大,便同意了二娃的建议。

临近中午,龙渊县内,十几里的街道,被人贴满红纸,一直延续到城内王掌柜的府邸。

醉春风楼上彩旗招展,两侧危檐之上高挂红色灯笼。

八抬大轿停在了醉春风的门前,喇叭匠一曲《凤求凰》,随后鼓点密集而下,催促着楼上的璧人。

“新娘子赶紧出来哩!”

场下众人有人起哄的喊道,随之便是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良久,一个腰间系着毛巾的小厮从醉春风走了出来,怀中抱着莫约半丈宽的鞭炮,那小厮腿脚倒是干净利落,一个马扎,猛地将圆墩的鞭炮摆在地面,双手往前一推,另一个小厮便追着那鞭炮滚动的轨迹,一直滑到十余丈左右。

鞭炮一响,张寡妇穿着一袭大红凤袍,在一众人前拥后赴之中,缓步朝那轿子中走去。

“这张寡妇当年也算是龙渊县数一数二的美女,可惜了那醉春风原来的老板,害得张寡妇白白蹉跎了大好时光。”

场中有人窃窃私语着,好似那些年离经叛道的往事再被人回想起来之后,历经时光洗礼后,如今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许之渊与程二娃紧紧跟着花轿,想要从轿窗的缝隙中多瞅瞅那披着红盖头的张寡妇。

说来也怪,许之渊明明见过那张寡妇,印象也算深刻,特别是她那一双凤眸,左眼之下,长有一颗泪痣,倒也显得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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